这一日,碧空如洗。
到了约定的时候,巳时二刻,扶风王世子容离就带着自己的长姐,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来了靖南王府。
丫鬟禀告他们来了,苏棠和谢柏庭起身出门迎接。
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他们进来,容离容貌俊美,不论走到哪里都惹人注意,但今儿大家的注意力却是被他长姐容歆给抢了去。
倒不是惊艳容歆的容貌,毕竟静墨轩的丫鬟审美可是看着谢柏庭和王妃养出来的,容歆的美貌还不足以让静墨轩的丫鬟看的移不开眼,而是痛失爱女,心病难解的容歆形容憔悴,就像是一朵几近枯萎的玫瑰,凄美,叫人忍不住想呵护。
虽然她们只是丫鬟,但想到容歆痛失爱女,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苏棠知道容歆这两年一直没能从失去女儿中走出来,但真见到容歆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她只有二十一岁,说她有二十七八,苏棠也不会怀疑。
她身体格外的虚弱,从靖南王府大门走到静墨轩,都微微喘气,额头更沁了一层薄汗,她和容离给苏棠谢柏庭行礼。
苏棠轻点了下头,领他们去药房。
药房容离之前来过,那时候苏棠还没嫁给谢柏庭,这里是谢柏庭纳凉的地方,容离和谢柏庭还曾在这里对弈过。
如今再进这屋子,和记忆里全然不同了,但不得不说这里做药房极
为合适,这大概也是护国公主医术超绝,却能隐瞒许久的原因之一吧。
进了药房,苏棠看向容歆,“坐,我给你把脉看看。”
容歆坐下来,半夏取来小药枕,放到容歆手边小几上,容歆把手腕搭在药枕上,她的手腕很细,细到几乎没有肉,皮包骨了,苏棠看了都心疼。
苏棠给她把脉,忧思成疾,折磨了自己两年的身子骨,再加上几乎不断地吃了两年的药,毛病多到苏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就这身子骨,调理好就得花上大半年时间,在调理好之前,不宜怀孕,也怀不上。
苏棠把了好一会儿的脉,两只手都把了,等她把完,容离就道,“我长姐身子骨多久能调理好?”
苏棠看向容离,欲言又止。
容离就知道自己长姐情况不妙了,容歆面色平静道,“你如实和我说吧,我受的住。”
苏棠就道,“忘掉过往,心态平和,也要一年才能恢复。”
旁的话,苏棠就没说了,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和正常人一样积极的心态,也要一年才能恢复,就容歆这状态,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当然了,服药可以帮着调理,多少会有好转,但病根始终在,伤害一刻不停,这不是药物能压制的。
忘掉过往,谈何容易。
容离眸光黯淡。
容歆想到自己落水的女儿,呛着水,彷
徨无助的喊着娘,她就心如刀绞,她当时就该跳下去,和翎儿死在一起,如今活着,除了折磨自己,折磨骨血至亲,又有什么意义。
容歆眼底含泪,她站起身来道,“叨扰了。”
她要离开,苏棠也没有挽留,只说回头她调制些药丸,派人送扶风王府去,然后就起身相送,容离看了苏棠一眼,然后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也不知道苏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丫鬟叮嘱让容离巳时二刻来,不要早也不要晚,就这样送人家走了?
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但他能肯定苏棠此举不是随意为之,便给了容离一记安定的眼神,送他们姐弟出药房。
刚走到书房,就听到丫鬟进来,禀告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和齐国公府大少奶奶她们来了。”
苏棠一听,就问道,“宁阳侯世子夫人可一起来了?”
丫鬟回道,“也来了。”
信安郡王和齐国公府大少爷他们关系好的就跟连体婴儿似的,信安郡王妃她们也差不多了,逛街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一准在。
苏棠就道,“请她们到正堂等我。”
丫鬟赶紧退出去。
苏棠转身看向容歆道,“宁阳侯世子夫人是钦天监刘大人的掌上明珠,擅测算推演,我大哥命犯死劫就是她告诉我的,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能看出生老病死,碰巧她今儿来,让她给算
算,当初信王府大少爷遭遇刺杀,大家也觉得他必死无疑,东雍澹伯侯之女坠崖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一样活着……”
“只要没见到尸体,就始终有一线希望。”
谢柏庭和容离互望一眼,原来掐着时间是为着,容离心下感激,他知道苏棠是想借宁阳侯世子夫人之口骗他长姐,容歆还活着,终有一日会回到她身边来。
有了盼头,就不会再浑浑噩噩,心态好转,再配合服药,才有恢复的可能。
容离看向自己的长姐,“让宁阳侯世子夫人给翎儿算一下吧。”
苏棠就道,“把生辰八字写下来。”
半夏赶紧端笔墨纸砚,放到小几上,容歆看着被风吹动的宣纸,缓缓抬步走去。
手中的笔明明不过二两,拿起来却似千斤沉,生辰写下,双眼已经模糊。
苏棠看向容离,“一起去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