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忘看着世子略略笑了笑,表情甚是和蔼,就像一个长辈看着使心别气的小辈一般。
“世子母亲为当朝圣上的胞妹禾佳公主,父亲是当朝固国侯夏靖。自太祖皇帝时期,你们夏家便开始崭露头角手握重兵,经历东宫政变后日益权势滔天。虽然近年来,北帝通过各种方式扶植新兵新将为自己所用,也通过看似不招眼的形式分权分兵,让夏将军在朝中受到多方掣肘,但夏家手握重兵多年,夏家军在军中地位早就无法轻易撼动,只是······”
说到此处,陈忘忽然改了口风,笑道:“回想当年的天河之战,我们小世子独自一人深入虎穴,为夏将军谋得获胜的机会,你们夏家还真是虎父无犬子了。”
世子瞥了人一眼,怒道:“你想说什么?”
陈忘并未理会,小抿一口清酒,继续说道:“世子一出生便注定贵不可言。可为何朝中贵女无人敢嫁?陈老将军又为何硬要与自己最宠的小女儿脱离父女关系,才予以陈璇玑嫁进夏家?这里面真的单单只是因为那则预言吗?”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世子,只见世子眸光微暗,拳头紧握。
见状,陈忘又将桌上的陈迹剑往世子方向推了一下,继续说道:“夏家功高盖主,若还能子嗣延绵,北帝岂能安然入眠?而这则预言的出现正中北帝下怀,一来让朝中权贵不敢以结亲的方式与夏家相互攀附,二来提醒着夏家要时刻夹紧尾巴莫忘了皇恩浩荡。”
听罢,世子眉眼紧蹙,轻哼一声便站起身来,但方要径直往外走,却被陈忘拦住了。
陈忘横在世子跟前,眉眼凝神,异常严肃地说道:“北帝想中央集权,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家已经是最好的下场,而夏家呢?只怕到时候不仅兔死狗烹,也许还会祸及无辜,最终落个灭族的下场,难道这些世子都不曾有所顾虑吗?”
夏明月何曾不知个中的弯弯绕绕,但此时此刻听着一名护卫将她心中所虑所恶如此直白地说出,而那些话又像带刺的弹珠一般,字字击中她的心房,让她顿时心痛难耐。
她微微捂住胸口,额间不停地冒着冷汗,但依旧保持着惯有的镇定,冷声说道:“陛下向来宽宥贤明,对夏家也是恩重如山。今日本世子看在死了的陈老将军的面上,不予你计较,但望陈护卫往后莫要妄言,别给自己招来什么杀身之祸。”
陈忘却不打算放过对方,继续说道:“我知我说得直白,世子定是听得难受,可北帝放任忠正院残害忠良,以瓦解陈家势力,此等卑鄙小人的做法,难道这是明君所为吗?”
世子摇着头,咬牙驳斥道:“陈护卫此言差矣,陈小将军是自己狱中自杀,本是懦夫的行为,陈老将军则是爱子心切,无奈吐血而亡,这都是个人因果所致,怎么如今都成了陛下的错?”
见人依旧嘴硬,陈忘不由叹了一口气,“当今局势,夏将军在外御敌,世子则留守丹凤城。虽说这是因世子身体抱恙的缘故,但不妨碍北帝有以世子来束缚将军的嫌疑,不过往深层思考······”说到这里,陈忘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朝人看了一眼,“当然也难保是夏将军早就识透了君王的权衡之术,故意投其所好,以保世子一命也未可,毕竟禾佳公主的血脉就只剩下世子一人了。”
话音刚落,世子脑中不断闪烁出大年初一夏靖鞭打自己的情景。
那晚她毫不留情面地顶撞他,而他也毫不留情面地教训了她一顿。
他们两人就是那种带仇的父女!
她恨他,恨他害死了她最亲的人,恨他毁掉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还恨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来守住夏家这残余的光辉,所以她对这个生父说话向来句句带刺。
而他应该是怨她的,怨她是女儿身克死了他的妻子,怨她是白眼狼吃了那么多年将军府的饭依旧养不熟,更怨她言语不德行为不端,从不将他这位亲生父亲放在眼里。
想当初她醒来后发现夺鹰十二卫并没有出征北崖,她就觉得事出蹊跷,如今被陈忘这么一说,倒一下子有些茅塞顿开了,只是她从未想过向来抱令守律的夏将军居然有一日也会为了她这个忤逆之女留了一手。
思索至此,世子不禁咬唇冷笑,“陈护卫今日所言可谓句句都是奔着杀头去的。”
陈忘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方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是陈老将军一直以来很想对世子说的话。”
闻言,世子眉眼一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有趣!陈锐生前向来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如今人死了,反学人家托剑寄语?”
说罢,世子眸光一沉,一双眼睛如毒蛇般狠狠地瞪着对方。
见状,陈忘无奈叹息道:“世子不知,陈老将军临终前是哭着让我来送剑的,老将军说当年没有阻止东宫政变是他一辈子的心病,他觉得自己愧对太祖皇帝的信任,如今唯有将陈迹剑赠予夏家世子方有一线生机。”
闻言,世子心中早已惊悸不已!
要知道陈迹剑除了是太祖皇帝亲自找人打造的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它具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即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不过这个特权自这把宝剑诞生以来,他的主人就未曾被使用过,又加上陈锐这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