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司然其实也明白,朱艺宁这种贪生怕死的草包,不可能做出畏罪自杀这种事情。
再者,朱艺宁不够聪明,甚至很蠢,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朱艺宁绝不是背后主使,一定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而这个人很大概率就是朱佩慈。
而能供出朱佩慈,可以证明朱佩慈也参与这次谋杀事件的证人朱艺宁却死了,甚至尸骨都被烧成骨灰。
这便说明朱佩慈早就想好了退路,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抱着牺牲朱艺宁的打算,破釜沉舟。
再看督军姜门霆的态度,冼司然猜测肯定是朱佩慈做了什么,完全在姜门霆那里把自己的嫌疑摘除。所以姜门霆绝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姜啸恒把朱佩慈带走。
而姜啸恒一遇到事关冼司然的事情,他就容易失去理智。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若他固执己见,恐怕整个姜公馆都要翻天,这样对姜啸恒百害而无一利。毕竟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他的老子,或许还会让朱佩慈倒打一耙,说他不能容人。
正因如此,冼司然才急匆匆地赶来姜公馆,劝说姜啸恒大事化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计较。相反,她有仇必报,她和朱佩慈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她深知一点,再厚的纸也包不住火,朱佩慈总有露出马脚的那天,她早晚会算清这笔账。
轻轻拉了拉姜啸恒的衣摆,冼司然恳求的目光看向姜啸恒。
姜啸恒摸着她的头,说道:“我说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事你不用管。”
“朱艺宁都死了,你还想要什么交代?”姜门霆气得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到半空。
姜啸恒扣着冼司然的头,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前,下意识将她护住,免得碎瓷片打到她。
眸光微敛,姜啸恒道:“让朱佩慈跟我走一趟,明日你就知道我想要的交代是什么了。”
他态度坚决,认为朱佩慈就是幕后主使。
而姜门霆清楚姜啸恒狠辣无情的刑讯手段,只要是落到姜啸恒手里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再者,姜啸恒和朱佩慈向来不睦,且不说朱佩慈是否真的是幕后主使,姜门霆唯恐姜啸恒会屈打成招,趁机要了朱佩慈的命。
另外,事关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朱佩慈到底也是他的正室太太,他怎么可能会让姜啸恒轻易带走朱佩慈。
父子之间涌动着即将爆发的暗流,守在姜公馆的副官们也在蠢蠢欲动。
姜门霆道:“若我不答应让佩慈跟你走呢?”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并不需要你的同意。”姜啸恒摆明没把姜门霆放在眼里。
他们父子二人隔阂很深,姜门霆气得发抖,怒吼道:“来人啊,把姜啸恒给我丢到监牢里面去。”
一群精悍高壮的副官一涌而进,拿枪指着姜啸恒,冼司然大惊失色。
眼见着这群副官要将姜啸恒捉拿住,门口竟又冲进来一批人,他们团团将姜啸恒护住,端着枪指向姜门霆等人。
同样是军政府管辖下的军官,却分成两批人对立。
一伙儿人是督军姜门霆的副官,另一伙儿则是姜啸恒的人。
冼司然彻底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门霆可是整个沪城军政府的督军,那些后来的人竟敢把枪口对准姜门霆,难不成这些人是姜啸恒养的私兵?
这状况发生的突如其来,连同姜门霆一时间都无法回神,半晌,他才大怒道:“逆子,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从不知姜啸恒竟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心腹,他真的小看了姜啸恒。
气愤之余,姜门霆难免有几分欣慰,可怒气终究盖过了这种情绪。
姜啸恒面不改色道:“把朱佩慈交给我,我把该问的事情都问清楚后,明天就给你还回来。”
不过是否会缺条胳膊少条腿,他就不敢保证了。
姜门霆信了他的邪,他多清楚姜啸恒的德性,但凡朱佩慈落到他手里,半条命搭进去那都算是好的,他深吸一口气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不过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我不可能让你带她走,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父子二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强,只是相对姜门霆的沉稳,姜啸恒难免多了几分被气愤冲昏头的年轻气盛。
姜啸恒神色微变,猛地走上前。
冼司然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抱住他的腰拦着他,踮脚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而这寥寥几句话,却让姜啸恒猛地怔住。
他垂眸看着冼司然,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随后是溢于言表的窃喜,“你说真的?”
冼司然点头,“但前提条件是,你先跟我回家。”
不能再闹下去了,姜啸恒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他再混账,也绝不会冲着姜门霆下手,毕竟父子关系在那里摆着。
这样僵持下去,姜啸恒讨不到好处,冼司然很怕他冲动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反而让朱佩慈倒打一耙,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用力捏着姜啸恒的手心。
姜啸恒明显有几分意志薄弱,他仿佛在心里挣扎着,一时间没有松口。
冼司然抿唇,沉默片刻,轻轻喊道:“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