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吹来,公墓四周的树木发出淅淅飒飒的响声。方秋燕打了个寒噤,觉得四周寒气逼人。一个杨筱雪,一个邵倩然,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竟能走到一起,竟能结成生死同盟,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和李翔楠不同,方秋燕并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她不信神不怕鬼,胸膛挺得笔直;而一旦遇到点挫折就会疑神疑鬼。她现在坐在杨钰茹墓碑前,听儿子讲述光怪陆离的遭遇,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做了对不起杨钰茹的事,受到了杨钰茹女儿威胁恐吓和刁难,便认为那是杨钰茹的冤魂在惩罚她,上帝在惩罚她;李翔楠和郑清郁做了对不起邵倩然爸爸的事,在邵倩然心中埋下了仇恨种子,也是一种因果报应。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为什么要拿儿子当替罪羊?
“儿子,邵倩然和杨筱雪合伙把你骗回来的?”
李英杰叹息“妈,其实邵倩然只是杨筱雪手中的一张牌,整个事件都是杨筱雪一手策划的。邵倩然家里的保姆是杨筱雪装扮的,那栋别墅也是杨筱雪临时租来的;和我一块上飞机的不仅有邵倩然,还有杨筱雪,不过她又化装成另外一个人。妈,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本事大着呢!”
方秋燕再一次呆住了。她转过身,看着杨钰茹的墓碑说“儿子,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害了你!”
李英杰笑笑,笑的很苦涩“妈,您不必有太多的自责。不瞒您说,当我从杨筱雪那里知道您过去的所作所为时,恨过您,赌咒过您,为有您这样母亲而无地自容。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沉沦到这一步怨不得任何人,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原本勤奋好学,后来借口照顾爷爷奶奶为名到H市居住,其实就想逃避您和爸爸的管教。我是总裁儿子,身上带着光环,无论走到哪都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爷爷奶奶惯着宠着,有花不完的钞票,我开始放纵了,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青春年华。我之所以钻进杨筱雪设下的圈套,完全是咎由自取。”
方秋燕虽然认定坐在对面的青年便是自己的儿子,可是隐隐约约感到,儿子不仅变换了面孔,儿子的言谈举止和内心世界也发生了太多太大的变化。她所熟悉的儿子喜欢撒娇,喜欢恶作剧,喜欢抢风头闹动静,甚至没大没小地叫她“哥们”“大姐”,可是现在的儿子一口一个“您”,听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子变了,变得很深沉很沧桑,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霜雨雪。追根寻源,儿子所有的不幸她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儿子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责备她怨恨她。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儿子继承了李翔楠的基因,和她原本就不是同一类人。而梁天宇更像她亲生的,六年多了,梁天宇已经融化在她的血液里,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喜欢梁天宇的阳刚率真和洒脱,喜欢梁天宇对她的关心体贴和依赖。现在明明知道梁天宇是假的,明明知道梁天宇欺骗了她,但依然觉得梁天宇更像亲生儿子;如同习惯了一件赝品反而怀疑原作的真实性了。她似乎走进了混沌错乱的时空,在做着一个荒唐怪异的梦:她面前有两个儿子,理智告诉她这个换了面孔的儿子是真儿子,可是情感又告诉她梁天宇才是真儿子;她既相信理性的判断,又不能忽略作为母亲的直觉;她不能放过任何疑点,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弄的一清二楚。
“儿子,什么时候发现受了邵倩然和杨筱雪的欺骗?”
李英杰深深叹息“其实在去往机场的途中,我就感觉自己过于冲动了。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读书期间绝不能回国,以后能否回国也要视情况而定,我来到美国还不到一年,陪同邵倩然回国确实在冒险。可是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尤其看到邵倩然那梨花带雨的娇容和摄人肺腑的眼神,感觉冒多大的风险都值了。我想反正去的地方是云南大理,和A市H市相隔千山万水,有谁会认出我来?就算有人认出了我,我是梁天宇,我的身份我的护照千真万确,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消除了最后顾虑,毅然决然地随同邵倩然踏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就是这一念之差,我把自己送进了火海。我在飞机上喝了邵倩然的饮料,大多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当我在朦胧中听到邵倩然和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交谈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我用力睁开了眼睛,看清了那个人竟然是杨筱雪。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飞机在上海机场降落了,我在杨筱雪和邵倩然的搀扶下走下飞机,走出机场出口,被等候在外面的一群人簇拥着上了一辆面包车。从那一刻起,我便失去了自由。”
“那些都是杨筱雪的人?”方秋燕再一次被震撼了。
“是的,您应该知道杨筱雪的能量。”
“杨筱雪把你绑架到云南大理?”
“杨筱雪并没有上那辆面包车,而且从那以后,在近六年的时间里,始终没见到过杨筱雪。”
“儿子,妈妈还是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你绑架到云南大理?还有,你既然回来了,而且遇到危险了,为什么不给爸爸和刘大壮王雪峰他们打电话?为什么不和当地的公安说明情况?更让妈妈想不明白的,就算你被杨筱雪的人控制住了,没机会申述,没机会打电话,那梁天宇又是怎么回事?梁天宇怎会知道你和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