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笼中之鸟了!”
太真咬着贝齿,一寸寸的拔出胸中的金雀钗。
那金雀钗,如小臂一般长短,如手指一样粗细。
它是如此的锋利,它一寸寸刺入美人心脏,又一寸寸拔出,是多么的痛楚。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支撑美人亲自完成这一切?
随着金雀钗的拔出,太真的头发,从黑色变为白色,她的身躯,迅速的苍老,闭月羞花的容颜,失去了水分,变得干涩。
只是十几秒,她从青年,变成了行将就木的白发老人。
“不!”
祭台上的仙人终于慌了,他不怕太真死去,却害怕太真把寿命全部还回,那将使他被尘缘缠身,即使杀掉太真,都没办法割裂!
他双手的法印动了,不再指天指地,而是一手朝天,一手抓向前方,台下的太真被他一下吸起,捏住了脑门。
太真七窍流血,头发白尽,三千白丝在风中飞舞,如同一个索命的恶鬼,仅剩老皱的眉宇间能看出一丁点昔日美人的痕迹。
她用苍老的嘴唇颤抖着说:“徐元,我们一起随义父来寻仙山,同来童男女三千人,如今只剩你我了。当初,你不过是个耍马戏斗虎的穷苦人,义父看你可怜,才收你为奴,让你看管仙畜,谁想到,你竟然谋杀义父,又强占仙岛,逼我拜你为师。这两千年,你可还记得义父对你的恩情!”
“我尘缘已了,哪来的义父!”
仙人的面孔变得狰狞。
“你在仙岛上偶得机缘,悟出成仙之术,你派我出去,让我祸害宫闱,我不肯执行,你就败我名声,毁我道基,让我永世不能修炼。幸好你的两个宝贝儿子在运送难民的时候功劳很大,才把我保下来。又是一千年,你后悔么?”
“太真,我赐你寿元!”
“够了,你的寿元,是用我的子民换来的!马嵬坡前的那一刻,我就立下誓言,我必杀你!这两千年,我时时刻刻记着的,都是要杀你报仇!”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恨意,她嘴巴张开,一口鲜血吐到仙人道袍上,洗去了仙人身上最后一点出尘的气息。
她的眼睛老的浑浊,看不见东西了,可她又觉得自己能看见。
她仿佛看到一场盛大的宴会,李龟年在唱曲,唱尽江南好风景,唱尽落花时节。
公孙大娘在舞剑,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
高力士脱下了李太白的靴子,太白在皇帝的御案上挥毫泼墨,他写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皇帝看完开怀大笑,而她则在弹着霓裳羽衣曲。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满堂花醉三千客,那是一个盛世,最后的瑰丽诗篇。
回首人寰,不见长安。
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