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没有卖关子。
直接当众出示了自己收到的密信。
“此乃前线重要线人送来的情报,就在数日以前,也先决定在来年开春之际,大举南下。”
“外敌来势汹汹,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就和不喜欢底下大臣念经一样,朱钰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无论是处理问题还是解决麻烦,又或者是其他,都喜欢直指本质,然后开门见山。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今年这第一次早朝的主题,在上朝之前,就已经敲定下来了。
该如何应对外敌入侵,应对瓦刺再次大举南下,就是这次早朝唯一的主题!
人群里,有文武官员蠢蠢欲动,要是能在这种时候出风头,未来前途无量。
昨日得到消息后,不知有多少人熬夜深思,书写退敌之策。
按照常规流程,此时应该是由中高层文武先开个头,然后再由大佬们决定,到底要采用怎样的方法应对。
未曾想,没等众人开口,于谦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下子,众人心里的那团名为野心的火,顿时就熄灭了。
于谦都站出来了,他们还说个屁啊?
在对付瓦刺这方面,这满朝文武百官加一块,都不一定有一个于谦管用!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由边军自行处理。”
“瓦刺来势汹汹,所图无非二点,一则是抢粮抢人,二则是国师也先试图立长子为草原太子,希望以这次南下劫掠为契机攻克边关重镇,携大胜之势,强逼鞑靼王低头,承认太子之位。”
于谦说的有些着急,一不留神,不小心噎住了,顿时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回了回神,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
“也先若欲掠夺山外九州,同时还打下边关重镇,必须得先攻打宣府。”
“宣府墙高城坚,地处天险要害,起码得填进去十万步兵,五万骑兵,方才有可能攻克。”
“边军擅防不擅攻,大可等瓦刺来一头撞墙,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将其阻拦于关外。”
说到这里,于谦稍微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这才将自己这一大串话里,最重要的话给说了出来。
“京营稚嫩,先前的守卫战,虽是一场大胜,却也是错漏百出。”
“二十万人军队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参加阅兵大典,亦是犯下了许多基础错误。”
“如这般军队,守城有余,野战绝非瓦刺对手。”
“是以微臣认为,京营不宜擅动,应当镇守京城,以逸待劳。”
于谦不是个着急的性子。
否则以他的履历,被皇帝丢出去当个巡抚,成绩做的极为出色,却没受任何提拔,换个性格着急的人,怕是早就忍受不住,直接辞官回家了。
奉天殿的潜规则,他心里明白,知道自己作为大佬,不该第一个站出来,要给下面的人表现的机会才行。
但今天,于谦依旧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第一个站出来。
原因为何?
朱钰确实有千古名君之姿,但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朱钰同样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旦做出一点成绩来,很容易飘上天去。
朱钰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
像这样的皇帝,非常容易脑子一热,就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例如御驾亲征,带着京营赶往边境,与瓦刺一决生死。
于谦心理深知京营是个什么货色,拿来守一守京城,绰绰有余,可要是拎出去打仗,必然被人撵着屁股打,毫无还手之力。
像这样的货色,要是被皇帝拎出去远征边关,与瓦刺这种千锤百炼过的精锐军队对决,结局估计和土木堡之变,不会有大的区别。
无非是小输中输和大输,都是输,看不到赢的希望。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于谦才会第一个站出来,他要阻止皇帝可能有的冲动,阻止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情况!
好在……
看似年轻的皇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冲动冒失。
于谦又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和之前相比,别无二致,并未因自己的言语产生多少波动。
估计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率领京营远征边关的打算。
于谦心里松了口气。
而朱钰听完这一通话后,不由得深思了起来。
“于少保说的没错,于我大明而言,以静制动,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传令宣府总兵官杨洪,令他死守宣府,人在城在,城破人亡,不得退一步!”
“至于大同,大同总兵官郭登是个人才,至少守城有余,石亨身负要责,还需操练京营,此次守城,就交由郭登一人。”
底下眼巴巴看着的石亨听到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身为一个武将,向上爬最好的方法,就是打仗,打胜仗。
只要能一直打胜仗,武将地位上升的速度,可以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石亨作为一位实力强劲的武将,靠着自己的能力上位,自然对战争很是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