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剩多少人?”
“禀告元帅,前面还有人在陆陆续续的撤离归队,如今我们大概还有九千人。”
“好消息,我们还有九千人。”
于谦面色严肃地扫视着面前朝自己这边集合过来的基层军官们。
里面有的是熟悉的面孔,曾在夜袭一战奋勇杀敌,有的是陌生面孔,却也是浑身浴血。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静静看着他们的统帅,等待统帅下达新的命令。
这些人在不久前都是新兵,而现在都是货真价实的精锐老兵,战场确实能锻炼人,更能够锻炼出一支精锐军队。
代价是什么?代价是五个人里头死掉四个,有四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四个妻子失去了丈夫,四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四个母亲失去了儿子。
于谦沉默了将近十个呼吸,这才继续下令,状态比较好的,安排到靠前的位置去,状态相对较差的,则安排在靠后的位置。
两者间的距离,估计就两三百米,但也足够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了。
有力气,才能杀敌,否则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猪肉。
范广、石亨两位猛将,被委以重任,分别驻守在两个关键节点,他们双手抱拳面色严肃,当场对天发誓。
“绝不后退一步,否则天打雷劈!人神共弃之!”
这场战争打到眼下这个地步,哪怕是石亨都深深陷入其中,此时满脑子想的根本就不是保命,而是该如何更有效率地杀死这些该死的敌人。
简单来说,他上头了。
比他更上头的人,比比皆是。
亲眼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在面前,有的人没卵子,被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求饶。
有的人则是握紧武器,或咆哮怒吼或沉默的让敌人同样品尝死亡的滋味。
好在,于谦手下的这些士兵,绝大多数是后者,前者相对较少,也都死在了战场上。
这一点,古代战场和现代战场倒是有些共通,越是胆小,越容易死,反倒是不要命、胆子大,更有可能活下来。
当然,一场血战,出去十个人,回来一个人,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活更多还是看运气,和个人能力、勇气如何,关系已经不大了。
一位接一位基层军官领命退下,回去带领自己的班组,执行自己的使命。
石亨、范广两人同样如此,他们没有丝毫拖沓,哪怕已经疲惫到感觉自己手里的武器都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的脚步依旧不停,快的能发出呼呼风声。
与此同时,第四道防线正式告破。
随着最后残留抵抗的零星士兵遭到屠杀,瓦刺大军接管了此处,接着原地驻扎下来,打算休息一番。
于谦这边手下的士兵,筋疲力尽。
瓦刺作为进攻方,不仅需要面对等待已久的敌人,还需要面对海量陷阱、地理劣势,情况只会更糟。
能打下第四道防线,纯粹是人多加不要命,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损耗。
这一场仗打下来,于谦手里的士兵大幅度缩水,瓦刺同样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三万两千名勇士战死沙场,三千人受重伤,三万九千人受轻伤。”
“骑兵部队只剩下一万两千人,作为先前进攻的主力,几乎人人受伤,状态很不好,已无力再战。”
庞大的伤亡数字,令临时前线指挥部里的众权贵陷入了沉默。
德胜门外的主力部队,总共就只有八万人,短短一道防线,竟然消耗了他们将近一半的部队,剩下的一半人人受伤,状态都不好,这还怎么打下去?
看看这指挥部里的人吧。
比起原先帐篷里的人数,少了得有三分之一还多点。
要知道在战场上,他们这些权贵的伤亡率是相对低很多的,他们位高权重,有能力也懂得保护自己。
就算这样,都有三分之一还多点的权贵,死在了先前的战争之中。
可想而知,这一场仗打的是有多么惨烈。
尸骸遍野,血流漂橹,都不能形容这场战争的惨烈。
简单来说吧,德胜门外的民居,从城墙上往下看,几乎变成了红色。
每一条小巷,每一处街道,每一块地砖,每一面墙壁,都泡满了鲜血!
若是让人进行善后,别说处理干净这些鲜血,光是处理倒在战场上的尸体,就得花上十天半个月!
想到这儿,在场的诸位权贵,都心有余悸,他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刚才差点死在了战场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
“太师,咱们还要打下去吗?下面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距离推进到德胜门下,还有将近两里路要走,德胜门外的防御层层叠叠,咱们剩下的这点人根本就打不下来!”
“刚刚我让下面的人去看过,更深处的防线人影重重,他们根本就不缺人,咱们这是碰到他们的主力军了!”
国师也先年纪放到现代不算大,放到古代已经算是个半个老人了。
经过方才一番搏命冲锋,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直到听见这话,才终于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你说我们碰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