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沉思中,六部尚书全都进了文华殿,其中兵部尚书在土木堡殉国,来的是左侍郎于谦。
朱钰的记忆中,整个京师能够在瓦剌大军的猛攻之下守住,靠的就是这位“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少保!
有堪称外挂存在的于少保不用,天理难容!
“于侍郎,邝尚书已经殉国,你来任职兵部尚书,总领京师防务。”
“臣领旨。”
看似随意的任命却是朱钰有意试探,结果不错,不仅没人反对,甚至任命于谦的文件还需要他来盖章。
看来,自己这提线木偶也并非毫无权力,有些事情,自己不愿意的话,其他人还真就办不成。
坐在珠帘后面的孙太后对于于谦的任命也没什么反应,她宝贝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才是。
“你们都来说一说,京师如今是什么情况,咱们又该怎么做?”
诸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两鬓斑白的于谦站了出来。
“瓦剌共有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加在一起步战足有十五万,精骑不下六万,合计二十余万大军……臣估算,瓦剌大军最迟十月初便可入关!”
一边说,于谦一边观察郕王的表情。
“京营还剩多少人马?”
朱钰面色如水,丝毫没有惊慌的情绪。
“大约……两万人。”
两万对二十万,大明又是刚刚遭受了土木堡巨变的重创,形势比朱钰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殿下,城内粮食吃紧,粮价已经涨了数倍。”
户部尚书金濂这时站了出来,“城内的粮食约摸还能撑十天,若不解决粮食问题,不等瓦剌人打过来,京师自己就乱了!”
偌大的京师,竟然只有十日存粮?
朱钰不由微微皱眉,他的确了解一些明史,但并非专门的学者,关于十月份即将发生的京师保卫战虽然知道一些,却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甚至朱钰能够说出于谦为了守住京师采用的手段,重练京营;调南北直隶备操军、沿海备倭军进京;调南京武库军械入京;调用京畿、山东、河南民夫等等。
但是,朱钰不可能知道整个战事的所有细节,毕竟史书上写的没那么清楚!
北京城缺粮的问题,最后究竟是如何解决的呢?
“殿下,土木堡之变传回之后,京城中不少商贾大豪纷纷拖家带口南逃,其中不乏官员家眷……”
于谦仿佛有意增加朱钰这个监国郕王的焦虑,“臣听闻运河都被南逃的船舶堵塞,官道之上更是各色马车奔流不息……”
朱钰表情倒还平淡,但珠帘后面坐着的孙太后,呼吸却不由急促起来……难道就连六部尚书这等高官,也要一起推动迁都南京?!
孙太后的宝贝儿子可还在瓦剌人手中没赎回来呢,一旦南迁,怕是再无还朝的可能了!
“于尚书,诸位大人,再有妄言南迁、议和者,斩!”
从软凳上站起身,朱钰表情坚毅,“这北京城必须守住!也一定能守住!便是孤,待到瓦剌人兵临城下之时,也可披甲执戈,在于尚书帐下充一小卒,与那瓦剌人决一死战!”
朱钰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文华殿,于谦的眼睛亮了!
郕王殿下真的变了!
刚刚在奉天殿,于谦就惊疑郕王的改变,原本以为是太后故意设计出的把戏,没想到……
郕王殿下还是很有骨气和血性的!
坊间传闻郕王殿下平庸愚钝,看来是有人故意传播,当不得真!
当啷!
珠帘后传来打碎茶盏的声响,大臣们微微侧目,便又转头继续讨论如何才能一一解决眼下面临的问题。
朱钰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发笑。
南迁对于孙太后以及叫门皇帝朱祁镇的铁杆狗腿子们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一点,他们和朱钰站在同一立场。
但不准议和,就让孙太后心里没了底。
朱钰有意将南迁和议和两个问题绑在一起说,就是要让太后乱一下阵脚……这帮人不乱,自己后续的许多计划怕是没办法实施。
至于太后会不会中招,朱钰压根不担心,毕竟他知道在原有的历史中,太后一帮人为了迎回皇帝能做出何等离谱的事情!
什么祖宗成法,什么大明朝的脸面,如今在太后一帮人眼中连狗屁都不是,他们只想把那个坑死京营二十万军卒、满朝三成官员的皇帝弄回来!
呃,对了,土木堡之变时,罹难的军卒是二十万,但征调的随军民夫足有五十万!
这些民夫,又有几人活着逃了回来?
朱祁镇,该死!
于谦对于朱钰这位监国郕王的担忧消去了大半,自然将对敌之策和盘托出,和朱钰记忆中的手段一模一样,他全都应允。
就连城中缺粮,于谦也有对策。
通州有粮,足有八百万担,运回来足够京城一年所需!
只不过,想从通州运粮,于谦要求提督在京的各营兵马,军中将校也要全都归他节制!
文官掌军权,犯忌讳!
这是最后的试探,也是运粮的必须手段。
通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