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前哨战说来并不算激烈,双方投入的将士都不过是数个百人队而已,目的只是探明对手的虚实。
“姬禽,告诉你的父亲:我们是绝不会甘心屈服的!想要抢占我们的家园,夺走我们的一切,除非踏着我们夷人武士的尸体过去!”
对面苍青色的费字大旗下,那张几番徘徊在自己梦中的俏丽面庞并没有因绷紧的下巴而失去了柔美与端庄!披盔戴甲,弯弓相向,却更显得正气凛然又英姿妩媚!
然而,射来的眸光诉说的却是坚定、不屈与敏锐,耳畔传来的是清冷而强硬的决绝警告。
“都住手!退后。”
姬禽命令部下的前锋兵将向后脱离交战,跳下战车来,独自走到了严阵以待的夷人军众近前。
“盈姐姐,我们和徐人都已化干戈为玉帛了!希望你们也能冷静接受现实。我凭武士的荣誉向你起誓,只要你们肯和平结束反叛,王庭将认可你们费赢氏的地方治权,包括你们的盟友和附庸们也一样。我们东征而来,期待的是在东国建立起开放安定的秩序,就像从前大禹王那样,让华夏与东夷两族和睦无间!并非像商人那样追求土地、财富和奴婢,更不是嗜血杀戮。”
姬禽努力克服砰砰乱跳的一颗心,面对那高贵清丽却怨恼明显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清晰表达了己方的意图。
费盈脸上的肌肉轻轻地跳了一下,声音带着丝丝悲愤:“反叛?笑话!你们带着全副武装的军队不请自来,难道是游山玩水的不成?!”
“我、我……盈姐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在偪阳人那里,我父亲明确向全军上下严正申明过:东征的目标是平息纷乱,建立你在我们王畿亲眼见证的那种优良秩序。所有和平接受王权羁縻的大小夷人方落,绝不可加诸以任何形式的蹂躏。我父亲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君子,禽也从未曾忘却姐姐在朝歌的救命之恩!”(备注:周初的偪阳国位于今徐州台儿庄一带。)
费盈冷笑道:“说的真是好听!那么,就请你们不要闯进我们的世界,由着我们像我们的祖先那样自由而独立地生活在这方天地。”
“对!又不是我们去了你们的西土耀武扬威!退出我们的家园山川!我们不需要你们吹嘘的优良秩序。”
费盈身旁的一名中年夷人大汉怒吼道,他是附从于费方的琊人首领,屏护费邑的第一道防线就在这个部族的领地内。
不远处长身立在青色“邸”字旗帜下的精悍武将也怒目横眉地攘臂高呼,义正辞严:“西土来犯的毛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虽然你们声势浩大,装备精良,却休想践踏属于我们东夷武士的尊严和荣誉。对我们来说,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毋宁死!”
对阵的数百夷人兵将纷纷挥舞着旗帜和干戈示威怒喝。
姬禽闪避着来自费盈的逼视目光,他实在是没想到攸邑一别后的再度相见竟然会是如此一个场面。
当面防线的守军总兵力应该就是千人规模。
坦率说,以自己统率的鲁师之众奋力击破对手不算难事。
但姬禽想的是避免事态就此沉沦而抱憾。
从旗号能看出,对阵的军队是由从属于赢费氏的若干部族组成的联军,当系以琊人、邸人和卞蒙氏的武士为主。
蒙山琊部又被称为婉部,他们的祖上是蒙山氏,也被称为岷山氏或有㟭氏,还曾被讹传为有缗氏,立国于费人北方的蒙山之阴。夏末时他们的方国遭到夏桀派兵摧毁,劫后的遗众流落南迁,投靠了费人为附庸之族。
邸部同样是山地土著,他们的领地在费人东北方向的蒙山沂水之间,有关情报上说战斗力颇为剽悍,看来是专门抽调来增强费邑守备力量的。(备注:周初的邸方在今山东省沂南县境内,后来迁徙到今莒南县相邸镇一带。)
卞蒙氏与费廉倚重的寒蒙氏属于同族,确切地说乃是寒蒙氏的分枝,生息于毗邻费邑的西北侧凫山脚下平原上,也被调集到了南部的防御前线来。走出蒙山的寒蒙氏还衍生出有另一个分枝卞明氏,不过是立国于商奄东北方向的泗水平原上。(备注:周初的卞蒙氏领地位于今山东费县卞桥镇一带。)
之前与淮夷的艰难战事中,姬禽获得了对付类似这种联军对手的足够心得,有信心战而胜之并一举摧毁他们的斗志。
然而,面对费盈,还有同样算是朋友的费熲、缙云莪,他实在是下不了这个辣手。
彷徨之下,姬禽磕磕绊绊说道:“盈姐姐,费熲,禽无意冒犯你们的尊严,理解你们的感受。可是、可是~,自大禹开创王朝之世以来,天下四方终归是要顺服王庭的节制号令的。我们推翻了暴虐的商王受,自然需要将王道秩序延伸到东国地方的。我、我……”
姬禽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又带着一丝乞求的语气劝说费盈:“你要冷静想一想,也劝劝你父亲费侯,和王庭敌对真的是很不明智……”
“嗖”,箭矢射断了姬禽的盔缨,费盈垂下了强弓。
“实话告诉你,姬禽。我们的箭枝上都涂了毒药,不想彼此将士喋血伏尸,事情彻底失控,你们就来战吧!我们是断不会后退半步的!纵然魂断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