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邑伊洛是武王生前的心愿,对王国安定和拓展东疆意义重大。叔鲜回复我们说:他正忙于支持叔武反击商奄,没有精力和足够的人力来作邑。我的想法,由尚父和兄长坐镇王庭,秋收后我带徒众去办这件大事。大家觉得可妥当?”
孟仲叔季,武王的排行是老二,管侯姬鲜排行老三,嫡胞兄弟们中姬载最小,被人称为季子或季载。所以从老三姬鲜到老九姬封,一般可笼统称为叔鲜、叔旦、叔度、叔振、叔武、叔处和叔封。
“作邑中国是大事!不过这样的话,又要劳动西土诸侯之众了!武王在世时,希望百姓息肩,所以才有偃旗释旅、牛羊徜徉于桃林的升平。我的想法,不妨推后几年再说。”召公姬奭并不赞同摄政姬旦眼下便劳师动众去大兴土木,他更看重西土之众的休养生息。
“奭,我没有打算大集王畿徒众,有两千丁壮从行即可。不足的人手,我计划让鄂侯、应侯、陈侯他们就近援手些,后勤也依靠那边的诸侯支援。先着手修建仓廪和城垣,轮廓有了再一一落实屋宇、彻田的事情。”姬旦进一步解释自己的计划。
“我怕你的人力和时间都会非常紧张。”姬奭摇了摇头。
不像商王那样拥有大批的廉价奴隶可以奴役,周人作邑惯例是亲力亲为,而且都会选择在农闲时节,以不影响民以食为天。
“上次东巡,我已大致相好地方了。邙山以南、洛水以北,地处双阳,又有瀍水和涧水的滋润,够同时安置王城与民居之邑两座城池的。”
“旦,宅彼中国是百年大计。论相宅我比你拿手,回头我专程去一趟,仔细勘察,提前把细节都规划到位,再动工才效率更高。”召公奭不是反对营造豫州新都,而是希望按部就班地一次做好。
“老夫说说自己的看法。”姜子牙沉静地开口。
姬旦和姬奭都认真地等着师尚父的意见。
“这事的关键在于协调好管侯。”
姜是老的辣!姜子牙看过管侯姬鲜的回复公文,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只是不便言破。
“尚父,对东面的战事您是怎么看的?略定青徐也是我们的既定国策。”
姜子牙提到了管侯姬鲜,姬旦正好还想听听老人家对拓疆上东国之事的韬略。
姜子牙略为沉默了片刻,才从怀中取出一幅帛图,摊开在大家身前的大案上,上面的东方形势赫然入目。
“坦率说,老夫以为:略定东夷要比我们剪灭商受之役会艰难很多!”
“尚父请明言……”姬旦极为尊重姜子牙的军事才能。
“问题出在地形上。殷商王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据。我们当年又抓住了子受兵力空虚的良机,出其不意而一战成功!上东国的山川形势就大不一样!你们看看这一线的地理情况。”
姜子牙指点着图上的南北济水、汶水、泗水、淄水、潍水、沂水、沭水、淮水、雷夏泽、大野泽、菏泽、孟猪泽、泰山、蒙山、沂山、峄山、羽山这些大川大泽、重山长岭。
“从军事角度看,青州相对容易拿下。虽然那里滨海多沼泽,毕竟地势相对平坦,利于我们的大军行动,车师驰骋。但是想要略定徐州,难度将遽然增加!事实上,这里有南北两路的进军线路,但都不利于重兵集团的深入其境,妨碍我们战车部队的高歌猛进。”
“尚父,如果是我们大举用兵于徐州,您来指挥的话,将如何用兵?”召公姬奭也恭敬地请教老帅姜子牙。
“纵然是老朽挂帅出征,也会稳扎稳打。北线,大野泽以东、泰山以南,是唯一的突破口。但是,正好挡住这里的商奄不容小觑,他们有汶水、泗水为屏障,奄邑经营了数百年,当比朝歌城要坚固得多!只有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才可以长驱直入九夷的腹地。问题是,他们可以凭借大野泽、汶水和泰山的屏护背靠坚城和我们打持久战,还有泗水作为第二道防线,而我们连投入太多的兵将都展开不了。也正是因为此,老朽不看好管侯此番能顺利战胜商奄这个对手!”
成侯武与商奄发生了武力冲突,管侯调集各路援兵,亲自驻跸郕邑,这些消息都已经报来于镐京。
姬旦看着地图,凝重地点头,师尚父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如果从您说的南线发起攻势呢?”召公追问。
“南线的对手将是徐方和听从他们号令的淮浦诸夷。这一路的地形相对算是平坦,但影响大军行动的是淮水诸支流、大大小小的湖泊渊薮和森林荒野。徐方的彭城位置极佳,有很多突兀于平原的丘陵拱卫,大彭氏自夏朝就是声名显赫的方伯,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沉默,能征惯战的姜子牙尚且认为攻略徐州不易,看来将来真的行动时不能指望像扫灭商朝那样毕其功于一役。
良久,姬旦才开口:“这样吧。请尚父和奭留守西土,我去东疆一趟,先和叔鲜他们会合,研究对阵商奄的妥善之策,再和叔振一起从曹邑南下,探明那边靠近徐方那一带的前沿情况。还可以就宅彼伊洛的事情再仔细看一遍。”
“这样也好。稳妥。”姜子牙赞同。
“务必抽空去趟鲁邦,鲁人还没见过他们的邦君长什么样呢!”姬奭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