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冕旒衮服站在殿外的台阶上,在姬旦和姬奭的左右陪同下,和颜悦色地看着齐集一庭的上百多个大小前朝官员们。里面有一些他已经熟悉的,但更多的还是陌生面孔。
“诸卿家,无论你们之前的职位是尹宰卿亚,还是司事宗工,予都真心期盼能加入王事大业,施展汝君子的才华,辅助予一人治理好四方。”姬发再度开口,强调了自己的诚意。
暂时还是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但周王姬发并不着急。
后排的队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被姬发看到,露出温和的笑意让众人看到。气氛不再紧张,更多的商人臣僚们在小声交流着他们的看法。
商朝官制,诸侯“越在外服”,除了承担输贡和奉命出征的义务需要,一般都专注于自家封地内的事情,“侯、甸、男、卫、邦伯”皆如此。而“越在内服”的王庭百官,传统上长期是两类结构成分:在京的王室懿亲与世胄勋贵往往充任显赫高官,比如之前被商受迫害的箕侯、比干、梅伯,遭打压的微侯;而委任的百僚、诸卿事、有司、宗工这些事务性的官员,更多的来自于自身之前并没有封邑和爵号的诸侯子弟,尤其是没有家族继承权的庶子阶层,最有动力在王庭谋个一官半职。
商王子受任用的百官同样如此。只是他颠覆了选贤任能的原则,重用的都是在故乡名声不好的流人亡臣,比如费仲、酉浑这种大红人。
即便如此,姬发和兄弟们商量过了,除了那些声名狼藉的奸恶之徒,愿意不计前嫌、一视同仁,从前朝百官中选拔人才,充实王庭与各地的官员队伍。毕竟,这些人有文化,有专业管理经验,同时也熟悉东方新疆域的风土人情。
人群中,有个文官沉稳走出队列,看上去年近四旬,身形单薄,个头中偏上。
“臣敢对扬王休!愿意追随吾王,服务王庭和百姓。”众目睽睽下,苏涛神色淡定,从容道来。
队伍中,伯夷叔齐兄弟面面相觑,叔齐更是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好友苏祭酒怎么会这样?
姬发微笑看着苏涛,和蔼问道:“这位卿家,尊姓高名?先前的官职是什么?有哪些专业特长?”
“臣苏忿生,先前任职王庭祭酒。臣熟悉占卜之术和律典,闻吾王对甄别在押人员事宜眼下很是重视,臣愿效劳辅助相关司事,料理好这桩事情。”
叔齐听到自己的好友连名字都改了,更是一头雾水。
姬发对苏涛的印象很好,文质彬彬而不失老成坚强!眉宇之间洋溢的也是正人君子之气。再用目光征询弟弟姬旦和姬奭的意见,二人都在微笑点头。
“好!眼下予一人正为这桩关系到数百个人家命运的大事踌躇难决,唯恐冤枉了好人,又不得放纵了奸佞。烦劳苏卿,明日便去城外的临时俘囚营地,帮着他们把事情梳理得当。”
“多谢吾王的信任。臣苏忿生再对扬王之休嘏!愿四方安泰!”苏涛再次当众重复了自己已改了名字,口颂祝福君王之辞。
祭酒苏涛开了这个头,很快又有一批商庭旧臣表态愿意追随新君新朝,剩下的人们或一时拿不定注意,或对入仕周庭明显不感兴趣。
“请问商容卿家是哪一位?”姬发看着尚未表态出仕的人群。
没有动静。
“启奏吾王,臣班中没有商容大夫。”豕韦刁殷勤报告。
姬发回以一丝笑意,尽管他不喜欢这个之前商受的近臣,念在豕韦侯率众归周的功劳,依然留用了豕韦刁。
“吾王在上,臣和商容大夫住的较近,这一向也没看到他的身影了。”艾皮也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他这一向可瘦下来了不少。
“哦,这样的啊!”王者的剑眉轻挑了一下,又看向庭院中人们,缓声道:“剩余的卿家也不用当下就表态,回去了可以好好再计较。王庭的大门是敞开的,包括愿意在诸侯封国、朝歌或者自家就近地方为官的,也会得到妥善的安排。不论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予一人充分尊重汝君子的个人意愿。”
朝会结束,人们纷纷走出了周王行宫大门。
“苏兄,你怎么就投靠了他们?”叔齐不悦地责备苏涛,一旁的兄长伯夷也眉头轻皱。
“两位贤昆仲,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苏祭酒是用心良苦,在押的那些我们之前的同僚,这下终于有望不再受罪了!”另一个官员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还对苏涛眨了下眼睛。
苏涛心知友人伯夷叔齐对自己所为的意外和不满,施礼淡然道:“人各有志。各位,别过了!”
“苏老弟,你别急着走啊!我也有话想好好对你说的,一起去我们的家中。”孤竹夷打算把苏涛请到家里再劝劝他不该动摇节操。
“王事靡暇。等在下把狱讼事宜处理妥当了,再去主动请教贤昆仲。”苏涛客气地婉拒了伯夷。
……
暮色笼罩了朝歌城,行宫正殿里灯火明亮。
姬发和成年的胞弟们还在谋议着安定天下的大计。
“处,你肩上的责任很重!不仅要镇抚好汾水上下的诸邦,造福当地百姓,更要和三弟、五弟遥相呼应,侧翼监督好殷商的动静,才能保我姬周王业的百世辉煌!”姬发语重心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