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诊桌上的纸笔,洋洋洒洒地便写下了一剂药方。
转头递到那神色茫然的男子面前,语气坚定,“你若是信我,立刻照着此方将药抓来,由我亲自煎制,不舍昼夜,连服三剂,你娘便还有活命的机会。”
闻言,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回春堂众大夫的脸上更是布满了讶异。
黑脸男子则是神色犹豫地望着洛央递到他眼前的方子,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实在是这女子的面容过分稚嫩,刚刚回春堂的老大夫都说他娘没救了……
但到底记挂着老娘,黑脸男子牙关一咬,顾不上其他伸手就要接下洛央的方子。
却不想此时半路伸出的一只手提前他一步扯走了洛央的方子。
洛央转头,只见一侧举着她的方子细细研读之人,不是顾芙还能是谁。
见状,洛央皱眉,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顾芙便已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这般重的附子,你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学医者,谁不知道附子含有剧毒,你却用了小半斤附子,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下一瞬,洛央直接从她书中抢回了自己的方子,转头看向面色犹疑的黑脸男子,开口解释,“正所谓阴盛而阳衰,你娘如今体内阴寒之气甚重,手冷过肘,足冷过膝,唯有重用附子这等强心之物,才能彻底催动体内气机,破阴回阳②。时间不多了,再继续拖延,怕是我这剂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请尽快做决定。”
一听见这样的话,黑脸男子顾不上其他,抓起洛央的方子,扭身就进了街边的药馆。
身旁,顾芙仍在不依不饶,“洛央,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么多的附子真的会吃死人的……”
“吃了我的药她还机会活命,不吃只有死路一条。”
“你这分明是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顾芙喋喋不休。
洛央:“一切后果由我自负。”
顾芙冷笑一声:“你负?你拿什么负?难道还能赔她一条性命吗?真不知你是怎么学的医术,这般激进。为了出风头,装得倒是似模似样,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剂药下去,他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你亲手毒死了她。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说到最后,顾芙眼神闪烁。
听闻此言,洛央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李洹立刻站了出来,眉头紧皱,“阿央,顾芙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此人已然奄奄一息,救不活了。你没必要因为一个必死之人搭上自己的名声。”
环视四周,洛央发现周遭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些隐隐的不赞同,觉得她在胡来。
见状,洛央微微一笑,“是,她是要死了,连她的亲生儿子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我若不救她,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怪罪于我,我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是我这里……”
洛央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辈子都会不安,因为我明明有救治她的能力。凡大医治病,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③,这是我学医第一天就熟背的为医之道。让我违背,抱歉,做不到。”
洛央掷地有声,听得在场众人一愣。至于顾芙说的杀人偿命的话,此时她也完全顾及不上了。
她只知道,救下这个垂危的病人,就是她现下最重要的事情。
很快,黑脸汉子便将药买来了,洛央借了街边医馆的药炉,上药加开水三斤,武火急煎,随煎随服④,完全激发了附子的毒性。这样的操作看得在场的回春堂大夫们眼皮直跳,在他们看来,这小娘子的治病手段何止是激进,简直就是悬崖上过独木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就是这样的人,与三王爷定下一年之约,约定四月后治好温阳郡主的耳疾?他们瞧着怎么这般不靠谱呢?
不仅大夫们心中泛嘀咕,围观群众们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唯有顾芙面上不赞同,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她敢担保今日之事若是传入廉王耳中,以对方爱女心切的性格,怕是会直接中止与洛央的约定,到时……
根本顾不上这些人心中到底怎么看她,几乎一将药煎好,洛央便在黑脸汉子的帮忙下,连续不间断地给老妇人喂起药来,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老人青灰的脸庞。
周围的人虽然对洛央的行为有些异议,但也渴望见到奇迹的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有回春堂的大夫看出了端倪。
“咦?”他发出了一声疑问。
围观百姓中也有细心之人看出了异样,当即大喊出声,“汗收住了,也不喘了,活了活了,救回来了!”
此言一出,一旁帮忙煎药的黑脸汉子,激动得眼泪差点没掉了下来。
楚戾、李洹看向洛央的眼神满是诧异,回春堂的大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其他人眼底的愕然之意,恨不得立刻挤上前给那老妇人把一把脉。只不过那洛小大夫还在喂药,他们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可能……”顾芙低声喃喃。
听见她声音的黑脸汉子,顿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顾芙剩余的话根本不敢说出口。
而随着洛央连续不断地喂完第一剂药后,妇人脸上的青灰之色早已慢慢褪去,洛央让黑脸汉子唤她一声,对方的眼睛竟能稍稍睁开,哪里还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