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义务为她的幸福和快乐负责——包括她的女儿明野彩。
哭着哭着,悠的矛头从那个逃走的牛|郎转移到了近在眼前的明野身上。
“为什么彩不是男孩子呢?”
明野的整颗心都痛苦地扭曲起来。
正如“国民女儿”是缠绕悠一生的魔咒,“不是男孩”也是从明野彩出生起就烙印在她身上的诅咒。
她不是男孩,所以父亲另寻他法,所以母亲寂寞又凄凉。
她不是男孩,是她让两个家庭破碎,让六个姓氏为“明野”的人陷入不得解脱的痛苦之中。
——不管是不是事实,早在明野彩成长到拥有最基础的判断能力之前,这样的信息就像病毒一般在她小小的脑袋中悄然扎根。
她被腐蚀成了另一种形状,她眼中的世界,她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与别的同龄人截然不同。
此时,愧疚和羞惭让她战战兢兢地向母亲垂下脑袋。
“对不起……”
“我牺牲了那么多也要生下你,期望着你能挽回聪先生的心。可你却一点作用都派不上,真是太废物了!”
“对不起……”
“你哪里和我像了?就连聪先生都不愿意喜欢你,一点都不可爱!”
“对不起……”
悠每哭诉一句,明野便道一次歉,但这完全没能让悠好起来。“只道歉就够了吗?你害我的根本多得数不清!有这功夫就去为我把聪先生带回来啊!”
明野再也无法忍受,起身就跑。
冲出大门,街道笼罩在暗沉的夜色当中。冰冷的空气令她重新回到了人世。
她仰起沉重的脑袋,发现天已经黑透了。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这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不……这样的说法不对。星星是存在的,不能因为她看不见就说没有。
只要拨开这片阴郁的、滞涩的乌云,就一定能看到那片被漫天灿烂的星海照亮的夜空吧。
明野负着双手,透过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遥想着存在于另一处夜空的星月光辉。
她没有看路,只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摆动双腿,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医院大门前。
眼眶一热,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竟然在这种时候从眼眶滑落。“明知道不能给他添麻烦的,但我委屈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啊。”
他现在应该入睡了吧。那就悄悄看他一眼,就一眼,看了就走。
幸村今晚睡得并不安稳。
心里不明缘由地焦躁,心绪纷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良久,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因此,当明野靠近他病床,稍稍俯身看他时,察觉到动静的他睁开了眼睛。
病房没有开灯,过道的灯光映隐隐约约映照在她脸上,虽然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但幸村就是知道她现在很不开心。
“彩……”
明野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睁眼,呆了呆,发出一声惊呼。
“晚、晚上好啊!再见!”
幸村一把抓住她手腕。
“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都没发生!我到家以后想起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就过来一趟。”
“你没有东西落在这里,这我是知道的。”
“是我记错了!”
明野蹲下,一根根扳开幸村手指,他倒也没执着于伸手抓她。
“头抬起。”
这是幸村第一次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她说话,一点也不像平时温柔愉快的他。明野一僵,别说逃走,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过来吧。”他轻柔的声音恍如湖面的涟漪一般在她耳边扩散开来,“你来这里不正是来见我的吗?那就再靠过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