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蹑手蹑脚想要走到楼上,只在经过窗前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往她手里滑了一下。
随即骤然停下了脚步。
她再仔细看去,没错,宿管阿姨正在擦拭的,竟然是二胡的琴弓。
心里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
她急急地一下子冲到窗前:“阿姨,您擦的是不是琴弓?这是谁的?”
宿管被她吓了一跳,怒气冲冲地摘下眼镜,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是你!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哦,我知道你也在练二胡,你是不是以为我偷了你的二胡?!”
“不,不是,”解彗缓慢地摇着头,对她说:“我知道,这不是我借的那把。”
节目组帮她借的那把二胡只是半新,而这把看上去被日日擦拭,所以格外干净明亮。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想起来了,从第一天来到宿舍起,这个宿管阿姨就在擦拭着琴弓。
只是她竟然该死的一直忽略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我想问的是,是您会拉二胡,还是……还是别的人?”
是……李小清吗?
这句话仿佛触及了某个点,宿管胖胖的身躯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腔中好像鼓着一股气难以舒发。
终于,她瞪着眼,近乎吼出来:“是我女儿的!是我那个不孝女的!是那个抛下了妈跑去自杀的不孝女的!行了吧!”
解彗僵直在原地,说不出一个字。
赵强昨晚的话在耳边划过:“其实我女儿也在这所学校上学,但是从来不敢让人知道我是她爸爸,见到了也当不认识……”
原来宿管阿姨,是李小清的妈妈。
李小清短发,清秀,宿管阿姨肥胖,脸上满是褐斑,鼓大的脖子两侧是她脾气的最好体现。
谁能想到,岁月在她身上蹉跎了多少。
对面胖胖的中年女人依旧瞪着猩红的眼大吼:“那就是个白眼狼!你提她干什么?!”
“那个死丫头,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自杀,我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生孩子有个屁用啊!我宁愿从没生过她!不就是骂了她几句!她在学校从来不认我这个娘!她嫌我给她丢脸,一天到晚只知道抱着她那把破二胡!”
可随后,她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通身无力地贴着窗户滑落了下来:“我就把她的二胡给摔了。”
“她恨我,恨我摔了她的二胡,至于吗?!我还比不过一把二胡吗!!”
“中午!她就抱着那把被我摔坏的二胡,从楼顶跳下来了!至于吗!”
“可是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啊,啊——”自她胸腔中发出一阵巨大的悲鸣声:“我中午就跑出去给她买新的了啊!!”
“为什么啊?!你们都说这里有鬼!你们都说她变成鬼了!可是从她死后我已经在这里守了十年了!!有个屁鬼啊!什么都没有!有鬼的话她怎么不来见我啊?!她来骂我啊!来害我啊!为什么啊!!”
“她从来……从来没有出来见过我……呜……”她双手捧着脸,泪从指缝里不断流出,“为什么啊……哪里有鬼啊……”
“都是我的错……那是我的女儿啊……”她的哭声全部堵在胸口,无声地流泪。
“她不来见我……”
解彗像是被一闷棍打醒。
沉重又痛,她看着痛哭失声的宿管阿姨,默默摇了摇头。
李小清不可能会因为这个跳下来。她相信。
她心头剧烈狂跳,不再去管落在天台的二胡,一路狂奔去了小树林。
“嘿,小解,你来得正好。”那鬼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失真。
她红着眼,抬起了头。
“今天不需要再熬夜啦。”
“因为我们就要走了。”她看着树上,那两个影子正在渐渐变得透明。
刚才想问的话突然梗在了喉咙里。
“时间不多了,那就长话短说吧,我们早上只想起了有关赵强的一件事,就在李小清跳楼那天,他中午在那栋宿舍楼顶跟一个女生告白了。”
“他约了同班的几个男生一起壮胆,不过那几个男生心里根本没想帮他,路过这里的时候说,只是去看他的热闹。”
解彗心中一跳,那一年,西苑的宿舍楼还是女生宿舍。
宿管刚才说,李小清就是中午跳楼的。
而那个时候,其他学生们都在教室午休,宿舍楼没人。
她还串起了更多信息——就在黎书的办公室,老同学们打趣说:玲子,赵强不是还追过你吗……
可她来不及多想,树上的两个鬼影已经越发透明了,几近消失。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么多!”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仰着头,大声问了一句:“那你们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了吗?”
恍如隔世的声音阵阵敲响她的耳膜:“看到啦!其实早就看到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跟我们聊天!知道外头学校很多,日子很昌平,真是太好啦!”
随后,两道声音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