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们忍不住问。
“我说, 上面竟然挂了四个鬼。”解彗又重复了一遍,“哦,你们两个是人。那, 就是两个鬼。”
惊愕裹挟着恐惧的表情不容作假,挂在半空的两个工作人员只觉得头皮发麻,从头凉到脚。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僵直着脖子抬头看,只见到上面黑黢黢一片, 除了哗啦啦被风吹动的树叶, 空无一物。
虚惊一场。
再看底下,解彗正双手揣在兜里,坦然微笑地看着他们。
这才反应过来:“靠, 被耍了。”
工作人员被放下来时,已经冻得舌头都伸不直了,但还是艰难地朝她伸出了大拇指:“解彗,啊不,解老师,你这演技, 绝了,比我们装得像多了。”
“对啊, 我还以为我们上头真的挂着两个鬼呢哈哈哈,之前总是吓你们, 没想到今天也被你给吓到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总是被吓哭的解老师吗?”
解彗笑容凝固。
这边收工了,其他人准备回去, 解彗笑了笑:“你们先走吧, 我要从这里慢慢地走回去。”
“这边这么黑, 你是真不怕啊?”
“不怕呀。”解彗淡然。
等那几人消失了,解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小心翼翼抬起头,声音抖成波浪:“打,打个商量,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看我了?”
大概三层楼高的树枝上,两个随风飘荡的鬼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面色青紫,漆黑的目光渗人。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笑容。
其中一个眼睛闪过光:“你果然能看见我们。”
另一个也开口了:“不过抱歉啊,但是我们挂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你的方向。”
发现他们说出的话并不如死相一样吓人,解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你既然害怕,那为什么还不走?”
解彗抿了抿唇,重新抬头看向他们:“怕是怕,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第一次见到有人跟鬼打听事的,他们斜眼相觑。
“是吗?那你可算是问对鬼了,我们在这里挂了很多年了,这学校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像谁跟谁早恋跑来幽会啦、谁跟谁绝交跑来诉苦啦,还有主席台通报谁违反校规啦,我们都知道,掌握校园第一手八卦。”
“哦哦。”解彗眼睛发亮,点点头。
“说吧,要问什么事?”
“我就是特别想知道,”她仰着头,抿了抿唇,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们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
“……”
“……我当时挂上这棵树的时候,它也没比你高多少,谁知道后来几年疯长,我俩就越升越高。”
“哦,那你们为什么要殉情呢?”解彗又好奇地问。
“殉情?”两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谁传的!你看不出来啊,我俩都是男的!”
“我是在他之前死的!根本不认识他!”
解彗为自己的误解连连道歉,随后正色道:“既然你们在这里挂了很久,那知不知道一个叫李小清的学生?”
“啊,李小清,是不是跳宿舍楼的那个?”
“是她。”
“当然知道了,她死之前我们就认识。”
解彗一惊:“她生前也见过你们?”
“那倒不是,是当年她经常来小树林拉二胡,就在这棵树下,很有眼光。”
“死了真是可惜。”
“这小姑娘挺有个性的,不过在班上不太受欢迎,我还听到过她的同班同学说她太冷酷,没有一点同情心。”
解彗又问:“那她跳楼之前还来过吗?有什么异常吗?”
“这个嘛,都过去太久了,我们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
她看着天空稀疏的几颗星子:“那你们慢慢想,我就先走了,回头有机会我再来找你们。”
目送解彗走远了,树上摇摆着的两个鬼影窃窃私语:“嘿,你觉不觉得,刚才这段,似曾相识?”
“嗤,可得了吧,见到美女你就觉得似曾相识,见到男的你就六亲不认。”
刚才撑的伞沾上了道具红水,用纸擦过还是湿的,解彗将伞留在这里晾晾,便独自走出了小树林。
再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并没有回到宿舍楼,左右望了望,想要寻找一个背风的地方,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操场的主席台下。
她慢悠悠朝那里走过去。
就在走到侧面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了那里一明一暗的一点亮光。
不知道是人是鬼,她心里一提,警惕起来,缓步移到正面,随后就惊讶地叫出了声:“谢固?”
谢固背靠着主席台的墙,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夹着烟的手指向她晃了一下,另一只手竖起,示意她离远点。
解彗明白过来,在闻不到烟味的地方坐下:“你在这里干什么?”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谢固眼里似乎极快地闪过几分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点了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