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而后生的那个微小可能!
谁能想得到?
西方罗刹教教主费心设计一场诈死,改换身份,竟是为了趁这一段空隙,入世历练,寻找时机,真正地——找死一回!
灯舞影乱水深深。
街市喧嚣,人影徘徊。
小摊边,头戴白纱帷帽的玉摄提扔下一粒碎银,提起一盏红色八角灯,振了振染就浅红繁密文字的银白衣袖,沿着街道走去。
“想找归一先生算命?……哦,是为了查案啊?”
苍老的手一抖,在糖画上抖出一只明亮的眼睛:“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归一先生在街坊邻里移形换影,行踪捉摸不定,我也不知道归一先生现在到底在哪里啊!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归一先生还到我这摊上,跟我学画了一条龙呢!”
苍老的手往身后一指,期待道:“客官,这可是瞎子神算归一先生画的龙!镇摊之宝!你要不要来一根?”
玉摄提跟着看去,一条扭曲缠绕忽粗忽细的黄色糖块插在草垛顶上,因着重量摇摇欲坠。
玉摄提:“…………”竟神使鬼差地买了下来。
玉摄提道:“归一离开你的摊子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满意酒楼。”
满意酒楼正是宾客满堂的时候。
推杯换盏,肉香飘溢。
“归一先生今天中午是在我们这儿落脚……”
酒楼的掌柜刚答上一句,就被大堂上聊天的酒客打断道:“什么?归一先生今天中午来了这家酒楼?哎呀!错过了!我又错过了!满城的酒楼一家家试过来,怎么我每次都和归一先生差上那么前后脚!”
“嘿!齐老板,我跟你可不一样!今儿中午,我就在这家酒楼用的饭,啊呀归一先生那口才、那酒量!啧!真可惜你错过了,一顿酒的时间,我跟归一先生,已经成了聊天说地、无话不谈的知己!”
“哈哈哈哈哈老文!跟归一聊过天的人那么多,个个都称归一先生是他的毕生知己……老文啊老文,也不知道你在单方面认归一先生作知己的人堆里,排得上老几啊?啊哈哈哈哈哈!”
掌柜的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拍了拍身前的小酒坛,道:“这位客官,归一先生最爱的春心酿,清冽甘美,唇齿余香,要不要来一坛?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尝尝传奇神算归一先生平日里喝的酒,你也能感悟归一先生的境界!
“对了,客官要去拜访归一先生,找他算命查案是吧?诶!带一壶归一先生最爱的春心酿作为礼物,一定是客官最好的选择!”
玉摄提看向掌柜身后的酒柜。
那里摆了满满一墙的小坛春心酿,坛身各自贴着“归一最爱”“算命佳品”“神算醉人”“虎囡嗜好”等字样。
玉摄提:“…………”买了一坛。
他道:“归一中午离开酒楼后,去了哪里?”
“海潮口。”
海潮口不是真的海潮口,而是一家勾栏的名字。
玉摄提到时,海潮口正落下最后一幕戏,鱼龙混杂、老幼青壮皆有的看客们,大声喊着“再来一场”。
“哦,你说归一先生啊,”花旦对镜卸妆,口中抱怨道,“归一先生也太调皮了,尽给我那妹妹出馊主意!我妹妹多好的一个唱花旦的苗子啊,硬生生被归一先生蛊惑,要去唱老生去了!
“哈!个瞎子归一!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点,就把小姑娘哄得什么都听他的了,连我这个姐姐的话也不听!我妹妹还说什么‘在台下姐姐保护我,在台上我要演保护姐姐的人’,说得那么甜……
“哼!哄人精归一!尽瞎说话!我可是姐姐!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妹妹保护?……”
花旦一开口,就自顾自地讲了一箩筐,又嗔又怒停不下来,话中甜意遮掩不住。
玉摄提道:“归一下午离开海潮口后,去了哪里?”
“罗家屋顶,摆摊算命。”
罗家是个四口之家,夫妻两个带着一对儿女。简陋的房顶松松垮垮,怎么看,都不像能承载一个成年男人外加一头斑斓猛虎的重量。
罗家隔壁两条街外,也是一个罗家。
一个门面大气、家境殷实的罗家。
此时,这个富裕的罗家里,正门大开,接连传出奔跑追逐斥骂哭喊之声。
“小崽子!你跑!你再跑!看你爹我今天不抽死你!说!家里那二十三头母鸡去了哪里?说不说!”
“我没错!我昨天拿一文钱找归一先生算卦,是归一先生叫我把家里的鸡都送给他的!果然!我一把鸡送给他,你的病就好了!还好得立马就跳起来追着我打了!”
“原来你是为了让我的‘病’快点好起来才……你、你!臭小子!那是整整二十三只母鸡啊!二、十、三、只!你个败家儿子!”
“只要能叫你的病好起来,二十三只鸡又怎么样?二百三十只鸡、两千三百只鸡,再多再多都行!”
“你!你个蠢崽!你爹我根本就没病!要不是为了逼迫你个混混儿子上进努力,我用得着装病吗!”
“你根本没病?!!!”
“你、你,我都追着你打这么久了,你才明白呢?你去给我把鸡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