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 南邵县的人还会津津乐道1974年的春节这一天。
这一天,开始的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
王樱和徐霜没有什么要拜年的人, 无非就是陈东一户, 这前后住着,陈东也不讲究,提早就在年三十说了, 徐霜和王樱不用赶早,他没有压岁钱给徒弟。
“等明年你带着孩子早点来, 我给孩子包。”
徐霜也不含糊, 跟师父犟起来:“明年不行,后年才可以。”
明年孩子连一岁都没有呢, 要他媳妇大早起来抱着孩子去要压岁钱?不可能的。
陈东白了徒弟一眼, 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
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这些年徐霜早就比过去有人味多了。
以前这小子手艺好,但脾气是真烂。
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噎人了, 已经是王樱调、教的好了。
王樱:“师父你明天也不用起早吧?饭店也放假了, 明早咱们放个鞭炮您过来吃饺子。”
陈东摆手:“不了,包好的饺子一会儿你给我带两盖垫的。明早我不过来了。”
顿了一下, 陈东说道:“明早你们也不用上后院来, 我中午自己打发一顿就行。”
陈东走后, 王樱才问徐霜:“师父怎么了?怎么明天不过来?”
刚才她瞧着陈东不是很想说, 就没问。
徐霜洗了锅碗,把家里的剩菜收拾好锁进柜子里, 手上忙着,回答道:“明天一大早你就知道了, 师父这边来拜年的多。尤其是你们糖厂的领导怕是也要来……师父看到他们心里不会太高兴的。”
陈东把家里的产业全捐了, 那糖厂的领导有几个是以前的工人, 大家这些年关系都比较尴尬。
曾经的糖厂少爷现在成了饭店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当初的工人成了人人巴结的领导。
陈东看的开,这世界上的事哪儿就有十全十美的,那几个领导,对着陈东都是和和气气的,可也难免把握不好那个度。不管是话里带出点轻视,还是小心翼翼,都叫陈东心里不那么舒服。
偏偏每年大年初一,糖厂的领导都会拜访厂里的孤寡,也要来拜访他这个把厂子无私捐赠的前持有者,送些米面礼品的,坐下说几句话,临走时候还要摸摸陈东当年跟领导人一块拍的照片。
徐霜:“不光是糖厂,还有饭店的领导,还有师父其他的交际。”
闹的最严重的那两年,陈东这里是断过人的,但后来形势好了一些之后,这些人就又走动了起来。
王樱比了个手势:“晓得了,那明天咱们就别往后面去吧,咱们俩吃了饺子出去走走?”
没有亲戚在,但是有朋友啊。过年就是走亲访友,兜里揣点红包瓜子花生糖块,出门去买个烤红薯,走着吃着,街上的店都放假了,但是过年管的不严,会有一些人卖点零嘴,揣上零嘴上公园里转转,要么有些厂子还会放露天电影,连着放三天呢。
徐霜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和王樱在不合适。
糖厂和国营饭店,他们两个的单位领导都来,万一再碰上,倒是多事。
还不如出门去热闹热闹。
说定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王樱和徐霜就早早起床,放过鞭炮就开始下饺子吃饺子,吃完饺子就是大院里各家走动。
马家孩子多,早在王樱和徐霜饺子还没下进锅里的时候,马家除了最小的那个,剩下的五个孩子都已经过来喊过年好了。
王樱一人给他们分了两块糖,抓了一把瓜子。
这年头都是这样,给压岁钱的有,不过邻里邻居的,给个糖块瓜子已经很过得去。买着也要好几分钱呢。
马家的孩子美滋滋揣着吃的走了。
磕一个瓜子,喷香,是后院陈爷爷炒的,五香味,嘎嘎香。
然后就是刘家的来,刘家两个孩子,腼腆的说了一句新年好。王樱给他们一人包了一个小红纸包。
要说区别对待,那确实有点,主要是刘大娘过去没少帮着她,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一个孩子两分钱,两块糖,再加一把瓜子。
热热闹闹的过了早,两人收拾了东西,刘家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在,马家倒是有,隔壁的马师傅。
但马拥军还记恨着他师父不教他手艺的事,非拦着不让家里人去。
于是看到王樱出门,就问了两句。
王樱和和气气的说道:“在家里也没事干,出门去转悠转悠。”
刘大娘:“对了王樱,你们厂今年放电影吗?放的啥?”
王樱点点头:“我们厂里在家属院那片放,说是放的是《卖花姑娘》。”
这是个朝鲜电影,现在的电影就是那几个片子来回放,《卖花姑娘》王樱已经看了两遍了。不过这电影对于大院的人来说还是新鲜,几个小孩子立刻就激动了。
“那成,咱们中午吃完饭就去占位子,这样晚上能看一场。”
就算是大冬天,有电影看也是叫人激动的。
小孩子等不住,立刻就叫嚷着:“我们现在就去占位子!先画上地方,中午吃完饭去就能直接占上!”
说完就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