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留在中华之地上。
她没记错的话,《历代帝王图》就在美国波士顿博物馆。
姜沃也不急着喝饮子,只问道:“我还能看看您别的画作吗?”
她这一问,阎立本却忽然一拍手:“瞧我这脑子!我这儿正有一张别的画像,就等着今日一并给太史丞呢,结果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都是叫那句丹青流芳百世给高兴糊涂了。
说着转身拿出一幅小画轴:“这是当日文成公主临行前,嘱托我画的一幅小画。我当日还问公主,山水迢迢,将来我作好了,如何将画送与她?公主只道留给姜太史丞即可,将来若有机缘,必能见到此画。”
他一点点展开画。
姜沃微怔:画上是大唐公主服制的文成公主与一身太史局官服的她自己。
两人隔桌而坐,正在笑语清谈。
阎立本与许多艺术家一般,都是有点质朴在人情世故上差一些的人,此时很实在道:“唉,公主可是嫁到吐蕃去了,太史丞又是女官,如何能千里迢迢给她送画呢?我倒觉得交给鸿胪寺更靠谱些哩,但公主既然有话留下,还是要物归本主。”
说着将小小的画轴递给姜沃。
姜沃爱惜的抚摸着这幅画,笑道:“多谢阎少监转交。”
*
是夜,姜沃与媚娘同赏这幅画。
媚娘正在赞叹阎立本的画作时,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扯了下,转头就见姜沃眼睛布灵布灵像闪小星星一样问她:“将来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吗?”
媚娘笑道:“哎?这话你该问圣人去。我说了有什么用呢。”别说去吐蕃,她连掖庭还出不去呢!
却见姜沃摇头道:“武姐姐,要是你说了作数,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吗?”
媚娘就跟哄小朋友一样笑眯眯道:“要是我说了作数,别说你自己,我给你派五百精兵,陪你一路去吐蕃见文成公主好不好?”
见姜沃欢喜点头,媚娘便笑道:“好了,夜深了,别坐着做梦了,睡觉去吧。”
姜沃小心的将画卷起来,放在阎立本送的防虫蛀的樟木箱子中,外头又用深蓝色的布匹包了一层避光。
将来带给文成公主的时候,这幅画一定要是完好无损的。
媚娘已经去点艾草熏屋子了。
“九成宫地势高水也多,虽说凉快,但这蚊虫实在不少。”媚娘见姜沃还坐在桌前,就道:“还不睡吗?”
姜沃道:“既然蚊虫多,就先熏一会儿再睡,我还有东西给姐姐看呢。”
媚娘就坐回来,见姜沃手里把玩着一个芙蓉石的小印:“这也是文成公主留下给阎少监的,说画成之日,让我择吉日吉时先盖上她的印。”文成公主带走了她官方颁发的‘文成公主印’。
留下的这枚小印,却是她闺阁中就有的,上面只有‘文成’二字。
她留给了姜沃,大抵也是因为,在这宫里所有人眼中,她都是文成公主,独姜沃知道,她原就是一个叫李文成的姑娘。
媚娘幼时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见了这印就道:“想来是公主闺中私下刻了来玩的,这芙蓉石与刻工都较寻常,并非宫廷所造。”
姜沃点头。
然后对媚娘道:“今日阎少监还问我,需要不要刻自用的私印,说若要做的话,只管去寻他——再没人比他更认得好的匠师了。”
姜沃是有官印的,用于太史局公文之上。
但她确实没有私人印章,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就先谢过阎立本,回来与媚娘分享此事。
“姐姐想刻个印吗?正好一总送去。不然咱们自个儿找不到好匠人。”
媚娘摇头:“这原是阎少监要送你的人情,拿了别人的名字去算什么事。”
姜沃见媚娘不肯,就道:“那……咱们做一对印如何?将来姐姐与我若有不在一处,需传书寄信之时,用一对印也好彼此印证。”
媚娘也就心动了。
但刻什么对章呢?她们各自的姓氏?还是名字里各取一个字?
但这样又不像一对印了。
媚娘忽然道:“既然是做为印证的对章,不如取一个现成的字,拆分成两部分,佐以纹图,将来才好对上。”
姜沃点头,媚娘就取过纸笔:“将我乳名拆成两个如何?不,不是媚娘两个字,是儿时我母亲起得名字。”
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明’字。
“娘亲说怀着我的时候,做过一个胎梦,梦到日月在空中,明亮的惊人,将她给照醒了——有这样的梦,原以为生的是男儿,就早取了一个明字,谁料生出来我是女儿。娘亲虽还将此当做我的乳名,但父亲说这名字太大恐小女孩命薄压不住,便不令人叫,家中长辈也好,仆役也好,依旧只称我二娘。”
她笑语晏晏解释,一抬头,却见姜沃似是呆了。
姜沃确实呆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淳风推出的谶语:日月当空,照临下土。
“小沃?”
媚娘推了推她道:“我是觉得这个字拆起来简单,且化作图形也简单,好刻印章的。你若想用旁的字也可以。”
姜沃摇了摇头:“不,就用这个吧。”
她摸出几枚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