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延福殿,延平帝一转身便看到刘子岳还死死抱着那些匣子,东西太多,他抱不住,小的就塞在了腋窝下,用胳膊夹着,往下掉的时候,他就伸手去捞,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模样滑稽得很。
延平帝隔空指着他:“你个丢人的东西,谁要你这些破玩意儿啊?交给下面的人!”
被训了一顿,刘子岳表情有些讪讪的,不敢抗旨,恋恋不舍地将这些匣子交给了邬川:“邬公公,轻点,这里面是庄妃娘娘送我的珍珠,若是撞坏了,成色不好就不值钱了。还有这里是……”
延平帝听不下去了,挥手叫来两个小太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统统拿出去,然后斜眼看着刘子岳:“你说说,朕是缺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跟个乞丐似的,丢脸都丢到宫里来了!”
刘子岳理直气壮地说:“儿臣这不是一直很穷,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吗?等去了南边,儿臣要自己建府,养手底下这些人,而且听说南边瘴气疫病繁多,儿臣怕啊,到时候不得囤两屋子的药儿臣不放心。这些那样不需要钱啊?再说了,这都是娘娘们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怎么能叫乞讨呢?娘娘们喜欢儿臣,自愿送给儿臣的!”
延平帝气乐了:“活该,你不是挺能的吗?就罚你跪了半天,你就吵吵嚷嚷着要朕罚你,把你发配到南越,这还没去呢,你怕了?”
只是跪了半天?那可是零下一二十度,在雪地里跪了三四个时辰,在这个缺医少药感冒就能要人命的年代,要不是他命大,早嗝屁了!
刘子岳垂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一副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延平帝还以为自己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训服了,轻嗤一声:“现在后悔,晚了!”
刘子岳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好情绪,明白延平帝嘴巴上说晚了,实际上是在等着他求饶认错,这是给他反悔的机会。
但刘子岳从未想过反悔,而且他现在连晋王他们的银子都收了,又来宫里要了不少好处,临到头说不走了,晋王皇后他们心里能舒服?
他装作没听懂延平帝的暗示,梗着脖子,一副少年倔强冲动,受不得激的模样,声音都大了几分:“儿臣没后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多大人流放了南越,儿臣不怕!”
延平帝本来有些生气的,他都一再给这小子台阶下了,可这小子却不识趣,不知道借坡下驴,还蠢兮兮地跟他杠。可当他视线下垂,瞄到刘子岳在轻轻发颤的双腿后,心里那股气一下子就消了。
延平帝难得和蔼地对刘子岳说:“真想好了?”
刘子岳舔了舔嘴唇,用力点头:“嗯!”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延平帝刚生起的那点慈父心又没了,摆手:“滚吧!”
眼不见心不烦,这小子生来就是气他的,难怪一直不讨喜。
刘子岳低垂着头,沮丧地说:“儿臣告退!”
就这么木讷地离开了延福殿,临走时还不忘要自己的东西。
听到刘子岳紧张兮兮地向宫人询问他那些宝贝匣子,延平帝的脸色已经黑得堪比锅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延平帝指着刘子岳出去的方向问邬川:“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傻?”
舔着脸去向皇后他们讨东西的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就不知道讨好他这个当老子的呢?
平王殿下傻不傻他不知道,但邬川清楚,陛下今天对平王上了心。
他肯定不会跟延平帝对着干,于是专门捡好听的说:“平王殿下年纪小,天真直率,有一说一,就是胆子稍微小了点。”
延平帝嗤笑:“胆子小?没看出来,就为了那点小事,敢跟朕怄气较劲儿。”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底已经带上了笑意。
邬川在一旁只是笑,心里却感叹,有时候在这宫里,被陛下责罚都不是什么坏事,最坏的是被陛下无视、遗忘,就像以前的平王殿下一样。
大病一场,平王这次进宫似乎聪明了许多,短短一面便让陛下印象深刻,记住了他。
延平帝感慨了一句,终于开了金口:“传旨,怜平王母早逝,无依无靠,此去南越,不知归途,特赐五万两建府邸。”
他这当老子的还能比皇后和儿子们比下去吗?不是要建府没银子吗?他出就是。
至于侍卫,两百人是少了点,只有亲王配额的十分之一左右,但他是流放发配去南越的,给他这么多人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开恩了。
邬川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吃惊。知道平王今天入了陛下的眼,但他没想到陛下这么大手笔啊。
等拟完了圣旨,邬川要去传旨的时候,延平帝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告诉那小子,南越要呆不下去就写个折子。”
邬川连忙应是:“是,奴才遵旨。”
***
刘子岳前脚刚回府,后脚圣旨就到了。
而且伴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整整五十个箱银子,一箱一千两的那种,装了好几大车,塞得满满的,浩浩荡荡地停在平王府的门口。
听到下人的禀告,刘子岳放下才刚拿起的茶杯,连忙跑了出去接旨。
邬川念完了圣旨,将圣旨递了过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