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谚语:春雨贵如油,夏雨遍地流。
这几日天公作美,时不时就有一阵蒙蒙细雨飘落而下,将刚刚解了春冻的土地滋润得绵软蓬松,正适合农人牵牛扶犁,开始新一年的深耕细作。
江停云口中的“正叔”,大名江行正,和他的父亲江行洲是一母同胞,正是堂弟虎头的亲爹。
兄弟二人少年丧父,由母亲一手拉扯大,自幼一同患难,关系十分要好。母亲死后,两兄弟才分家别居。
贾氏是个聪明人,知晓一家一姓的崛起不能单靠一人,还需兄弟亲族扶持。
她也知道自己毕竟是庶女,他们夫妻能从娘家荣国公府得到的助力不会太多,若想日后风光体面,还得着意经营夫家的势力。
因而,兄弟两个分家之时,贾氏不但十分大方地将家里的祖产都给了江行正,还额外补贴了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对于豪门大族来说不算什么,但在这江家村里,却绝对是一笔巨款。
也因为有这份恩义,江行洲意外丧生虎口之后,江行正夫妻就对贾氏母子十分照顾。
因此,出事之后,江停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叔叔。
因着贾氏的缘故,江家早就是一方地主,江停云和江行正名下都有数百亩的良田。
按理说,有了这么多的田产,江行正完全可以坐地收租,不必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劳。
但江行正虽然读书不如哥哥,却深谙“居安思危”的道理。哪怕家里富裕了,夫妻二人也依旧十分勤劳节俭。
平日里缝补做饭,仍旧是妻子刘氏带着女儿忙活。每到农忙时节,江行正也跟着佃户们一起下田劳作。
他们家里最大的开销,就是儿子虎头的每年的束脩。
作为江家村首屈一指的富户,江行正仍旧如此勤劳。虽然也有暗地里说酸话的,但更多的却是起到了积极正面的作用,带动了整个江家村的勤劳质朴之风。
如果不是江行正见机得快,提早给衙门的胥吏送礼打点,只怕那“里正”的名头,就要落在江行正这个乡野遗贤头上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里正可不好做。一旦上头分派下的任务完不成,被打得皮开肉旋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倾家荡产。
虎头带人找过去的时候,江行正正带领佃户一起耕地。听虎头说了事情的经过,江行正急忙带了五个身材高大的佃户,急匆匆地赶到了河边。
“云哥儿在哪里?”
“正叔,我在这里呢!”
听见叔父的声音,江停云急忙跳起来挥手。
他眼角的余光撇了那邋遢道士一眼,却见那邋遢道士似乎是接受了某种现实,自己站了起来。
难不成,他是见村里的大人来了,知道自己碰瓷的计划不成,所以及时收手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停云小跑迎上了江行正,小声而迅速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江行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叮嘱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二叔会处理好的。”
麻烦事有人接手,何乐而不为?
江停云当即欢笑道:“那我带着虎头他们去玩儿了。”
“去吧。一会儿别忘了回家吃饭,别等你娘到处找你。”
“诶,知道了。”话音未落,他人已跑远,冲着小伙伴们大手一挥,“走,到树林子里掏鸟蛋去。”
“云哥,你等等我们呀。”
“爹,我跟云哥走了啊。”
一群小朋友欢呼着,跟他一起跑远了。
等他们跑远之后,那道士突然面色一变,神情古怪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江停云还当他方才摔了两跤,纯粹为了碰瓷。
可只有道士自己知道,刚才他两度施展师门绝学“缩地成寸”,却都失败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不慎岔了气,但随着一群小娃娃远去,他体内原本停滞的灵力逐渐恢复运转,才让道士意识到,方才法术失效的事,怕是和那领头的娃娃脱不了干系。
——难不成,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带着这样的疑惑,道士决定先留在这个村子里,好好观察一番。至少也得弄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法术失效的。
这时,江行正带着五个高大的佃户走了过来,非常谨慎地对道士拱手施礼,询问道:“不知道长在哪处仙山修行,又因何游历到此?”
“福生无量天尊——”邋遢道士拿捏起身份,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礼节,“居士有礼了。贫道道号一凡,本是在崂山修行。今日游历到此,感应到这河中阴气浓重,恐有水鬼作祟,特来超度。”
“水鬼?”江行正的脸色变了,五个佃户更是面露惊恐。
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日里他们的孩子也都喜欢在这片河滩上玩耍。如果水里真的有水鬼,孩子们岂不是危险?
但江行正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平日里也多受江停云“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影响。
因而他吃惊之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那道士,嘴里仍旧十分客气地笑道:“实不相瞒,我家世代都居住在此,从来也没听说过有水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