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非常沉重。
张胜匆匆赶回家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良,你要做什么?”
张良道:“我要亲自去楚国请求楚王出兵。”
张胜沉默了许久,又叹了口气:“你不是请求楚王出兵,是请求楚相出兵。”
张良摇头:“不,我是请求楚王出兵。虽然楚王不理朝政,但楚王只要想出兵,楚相无法阻拦他。”
张胜道:“你可有把握?”
张良苦笑:“我倒是有把握说动楚王出兵,但我没有把握韩国坚持到我说动楚王那一刻。直到现在,韩王还没有下定决心抵挡。”
张胜再次沉默。
他难得不顾形象,一撩衣摆,坐在张良身边:“良,你说动楚王后,如果韩国已亡,你就南下寻朱襄公吧。”
张良翻白眼:“寻太子政?被他嘲笑吗?”
张胜声音提高:“良!”
张良深呼吸,扭头道:“我知道,兄长想让张家留一后人,延续门扉。”
弟自幼身体不好;兄长没有在父亲离世时隐居,选择了在朝堂做官,就不能轻易背离韩国,否则张家的名声不保。
所以能逃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还不如兄长当时隐居,留下自己为韩国殉葬呢。张良痛苦地想。
张良离开秦国时,本来踌躇满志。
以张家的权势和韩王对张家的信任,他以为自己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应该不难。
秦国再强大,也没有六国加起来强大。他愿意成为那个新的合纵之人,领着六国联军把秦国重新逼入函谷关内。
但很快,他的梦想就破碎了。
在他兄长决定出仕的那一刻,他的梦想就轰然破碎。
原本对他和蔼可亲的世交长辈们,当知道张胜想要出仕时,都立刻变了张脸,联合起来使绊子打压张家。
张家虽然在韩国根深蒂固,但张胜太过年轻,又没有显露出太多才华,所以张家原本拥有的那些朝堂势力也见风使舵,不再支持张家。
张良想弥补,拜访了许多故交。
但拜访下来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韩国太小了。
韩国的世卿之家就那么几家,朝堂势力和民间豪强也都只有那么几家,彼此之间都根连着根,彼此根本分不出谁是谁的势力。
当他祖父当韩相的时候,能为已经长大的父亲铺路,所以父亲成了韩相。
兄长出生较晚,又不如父亲处事圆滑,所以父亲死前没能让兄长进入朝堂中枢,那么兄长就不可能再进入韩国朝堂中枢了。
张家五代相韩,其他人早就眼馋了。
哪怕是张家的盟友都眼馋无比。
现在终于可以轮到其他人当韩相了,张家儿子居然还想再当一次韩相吗?
贪得无厌的张家成了韩国世卿的“公敌”。
短短几年时间,关于张家的流言蜚语在韩国甚嚣尘上,原本张家良好的名声瞬间直落谷底。
韩国的羸弱,韩王的几次丢脸,都被安在了张家身上。
谁让张家当了这么久的韩相呢?韩国衰落如果不是张家的错,难道还能是韩王的错?
不仅朝堂上排挤张家,民间士人也一改对张家的尊敬,抨击张家的不是。
原本投奔张家的门客纷纷离开。还有不少门客在离开张家后,比其他人更加猛烈地抨击张家。
张良从新郑城最嚣张的“二代”,迅速变成了走到路上都会被人嘲笑的落魄子弟。
连张家的良田都有人敢霸占了。
张胜问过张良后悔吗。
张良才知道兄长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
张胜在张家门客几乎已经走光之后,才对张良道:“祖父和父亲不是真的昏庸无能,而是不昏庸无能的人当不了韩相。”
“韩国本来就弱小,与太多强国接壤。若韩国图谋强大,那么就将面临几国共伐。”
“诚然,他国改革时也遭遇了危机。韩国如果能挺过危机,就能变得强大。”
“但良,从韩王到世卿,再到国内士人,他们不愿意冒险。你明白吗?”
张良问道:“所以公子非才会被逼走,是吗?”
张胜苦笑摇头:“公子非不是被逼走,而是韩国从上到下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即使现在,韩王大概对公子非也没有多少印象。”
韩公子非在咸阳学宫已经扬名,在南秦也已经扬名,但名声唯独没有传入韩国来。
或许传入了韩国,但没有进入韩王心中。
这没什么惊讶的。
朱襄原本历史中也是这样。韩非的名声响彻七国,连秦王政都赞不绝口。但韩非在韩国,仍旧没有被重用啊。
张胜尽力了。
他明知道自己尽力的后果,还是尽力地让张良看到了这个后果。
他知道不是张良愚蠢,是他和父亲一直没有将韩国这腐朽的一面,残忍地展露给张家最有才华的张良看。
他们真心喜爱张良,以为能守护张良长大。到那时候,张良再看清现实不迟。
张良不过垂髫之年,应该在父兄的羽翼下快乐地成长。
谁知道张良在咸阳城的一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