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秦王中,他是最少动兵戈的一位。 在儒家门人眼中,秦王柱扭转了暴秦的形象,给天下人以秦国正在向仁政行走的希望。 所以“千金买马骨”,他们认为给秦王柱一个“仁”的谥号很合适。 再者,秦王柱执政虽然只有四年,但这四年间,不仅朱襄推广农业种植技术厚积薄发,秦国年年谷仓爆满,雪姬带人发明出新的棉布纺织机后,秦国庶民用上了棉布棉花,冬日少有冻死之人。 一个古代国家若少有饿死冻死之人,便可称得上盛世了。 秦王柱执政这四年,堪称盛世。 秦仁文王,实至名归。 朱襄看到子楚炫耀的君父秦王柱的谥号,呆愣了许久。 秦王柱的谥号本来应该是“秦孝文王”。 自汉朝打出“以孝治国”的旗号之后,历朝历代都遵循“以孝治国”,所以“孝”字是至高的美谥之一。 但现在不是。 现在儒家文化并非一家独大,“孝”并非顶尖的美谥。对秦孝文王而言,“孝”字谥号是因为他在位期间没做成什么事,便以他当太子时对秦昭襄王的顺从而定的美谥。 “文”也差不多。这并非描述秦孝文王的执政理念,只是评价秦孝文王的私人品行,“学勤好问曰文”。 不过朱襄在想了一下自己前世的那些“仁皇帝”后,感慨就冷却了。 “对国君而言,谥号不过他人之语,不需太重视。”朱襄道,“对两位先王而言,他们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功过任人评说,不会在意。” 嬴小政懒懒抬眼,终于对兴奋许久的君父说出了心里话:“子议父,臣议君,甚无谓。” 朱襄脸上浮现笑容:“政儿所言极是。” 子楚看看微笑的挚友,又看看一脸霸气的儿子,心头一恼,握拳就要给嬴小政脑袋一下,被朱襄挡下。 朱襄没好气道:“脑袋不能乱敲,敲傻了怎么办?一天只能敲一次。你若恼羞成怒,可以打手心。” 嬴小政立刻把子楚放一旁的佩剑递过去:“君父,快揍舅父!” 什么舅父啊!他还以为舅父在护着自己! 被揭穿恼羞成怒的子楚把长剑狠狠往桌子上一拍,不如朱襄的意。 他若现在拿着剑追着朱襄抽,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恼羞成怒。 他故作镇定道:“确实,甚无谓。” 朱襄:“扑哧。” 子楚:“……” 嬴小政再次递剑:“君父,给!” 蔡泽抱着一堆文书走进来,就看见子楚和朱襄在切磋,嬴小政在罚跪。 蔡泽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变得心平气和:“政儿……太子,怎么回事?” 嬴小政直直跪在软垫上,面无表情道:“舅父说君父恼羞成怒,我给恼羞成怒的君父递剑,君父先说我不孝罚我跪,然后恼羞成怒地追打舅父。” 蔡泽:“……” 虽然嬴小政说的话很绕口,他还是听懂了。 蔡泽将手中文书放下,然后挽起衣袖走进战圈,双手抢下子楚手中的剑,击落朱襄手中的剑。 “等处理完政务,君上和长平君再切磋武艺不迟。”蔡泽平静道。 子楚和朱襄拍了拍衣服,跟没事人似的去处理政务。 处理政务的时候,子楚没忘记给嬴小政面前安张小桌子,让嬴小政跪着帮忙。 朱襄在一旁附和,让嬴小政好好跪着,背挺直了,别偷懒。 嬴小政把文书翻得哗啦哗啦响,心里不断琢磨等他当了秦王后,要给君父定什么难听的谥号。 子议父?甚好! “这次君父葬礼,韩王还想来哭丧。”子楚翻开蔡泽放在最上面的文书,立刻头疼道,“他是不是给秦王哭丧上瘾了?” 朱襄道:“廉公还驻扎在韩国边境屯田,韩王自然恐惧。” 而且廉公现在驻扎的韩国边境,原来是韩国的城池,现在归秦国了。 子楚道:“廉公想回来拜祭君父,你看如何?” 朱襄道:“这得看你想如何。你是要收兵,还是先把韩国灭了?我建议别全灭,给韩国留一半地,以麻痹六国。” 蔡泽补充道:“若秦国灭韩,六国恐会联合起来。现在六国还未削弱,联合起来也算麻烦。何况楚国的内乱刚起,若有外部压力,恐怕楚王会逃过这一劫。” 子楚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朱襄看出来他想直接灭韩国了?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子楚虽然被朱襄猜出了心思,但他早就习惯了,所以没有其他君王被臣子猜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