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门客,士人自己亲自经商,显然还是觉得上不了台面。
“雪姬在此事上感受到了挫败,自然就要学习如何把此事做好,心里才能舒坦。”朱襄道,“她将来是否想经商,和她学习更多的知识没有必然联系。”
吕不韦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朱襄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他便手把手教导雪姬如何经商,如何管理工坊。
吕不韦所做的事很简单,不过是恩威并施而已。
他先在村里散布谣言,说秦国以后收税只收棉布,不收麻布和葛布;这个纺织机效率非常高,所以秦人以为人人都能纺织这么多布,可能会提高税额;秦军以后会征召民妇入军协助后勤,就是专门为秦军纺织衣物,如果征召的民妇不会用新的纺织机,可能会被杀死……
总之,吕不韦借着庶民对秦国和秦军的恐惧,先造成了恐慌。
然后,吕不韦又让人去辟谣,说没这事。
“秦国当然不会只收棉布,也不会提高税额。只是棉布和麻布、葛布交税的价值一致,学会了如何用新纺织机的人能一天之内就把一个月的税织好,就相当于交税的额度比其他人低。”
“再者,纺织工坊管吃管住,还给布。你们的粮食存下来,明年就算遇到灾害也不会饿死。”
吴郡的民妇先被吓唬得心惊胆战,又听到好处,仔细一琢磨,她们不知道秦国官吏说的是真是假,最坏的情况是吓唬她们的事为真,那么她们必须进入纺织工坊;如果吓唬她们的事是假的,她们省了粮食,又得了布,都不亏。
所以她们立刻踊跃报名,纺织工坊招工处从门可罗雀变成了人满为患。
朱襄旁听了吕不韦对雪姬的教导,见吕不韦确实没有敷衍,便放心地离开纺织工坊,不再插手此事。
嬴小政不放心。
虽然他知道舅母和亲母完全不一样,他对舅母很信任,但他不信任吕不韦。
于是他将李斯派出去一同学习,让李斯把吕不韦每日言行都写给他。
李斯明白了嬴小政对吕不韦的厌恶,正想做点什么,就被朱襄敲打。
“你是贤臣,不是佞臣。”朱襄温和道,“你现在的起点,可以让你飞黄腾达而不污身。我相信你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糊泥的人。”
李斯被朱襄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被朱襄公发觉了。朱襄公难道能读懂人心?
李斯告退后,嬴小政从屏风后慢吞吞走出来,强调道:“我可没有让他陷害吕不韦!我只是让他帮衬舅母!”
“为君者,只要稍稍表达出对一个人的不满,哪怕你什么都没打算做,自有人为你做。”朱襄道,“甚至你知道别人陷害了某个你不喜欢的人,给你带来的只有麻烦。但那些想要讨好你的人可不一定有这样的远见。”
嬴小政问道:“所以为君者不应该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喜好?”
朱襄摇头:“这哪可能做到?就算再隐藏,想要讨好你的人一直观察你,也能发现你的喜好。”
嬴小政又想了想,道:“为君者应该学会自己理智地判断如何对待手下人。如果有人以我的喜好为由去伤害我不允许伤害的人,我应该摈弃亲疏远近,惩处得我喜爱的人,奖赏我厌恶的人。”
朱襄道:“这很难。”
嬴小政抱着手臂道:“这就是荀翁和舅父经常说的,为君者当有公心,不可为私。”
朱襄笑道:“政儿已经很了解了。”
嬴小政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没想到,李斯居然想要陷害吕不韦?他就算不讨好我,我难道不够重视他?”
朱襄道:“人心不足,何况他出身卑微,身边又有诸多贤能之人,总觉得富贵朝不保夕,希望全力巴结你。这样的人,你是明君他就是贤臣;你是暴君他就是佞臣;你的后代若压不住他,他就是奸臣。”
嬴小政道:“看来要好好培养后人。”
嬴小政想起梦境中的大嬴政那些儿子们,嘴角微微抽搐。
我的儿子们必不像梦境中大嬴政的儿子那样无用。等他们一出生,就交给舅父养!
朱襄听到嬴小政的话,心里很欣慰。
大部分君王看懂李斯这种臣子后,都会想着死的时候把李斯一同带走,以免后代压不住李斯。
嬴小政却毫不犹豫地选择好好教导后代。
朱襄能看出来,嬴小政不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才故意说自己喜欢听的话,嬴小政是真的很自信地做出了这个选择。
等扶苏出生的时候,自己带着养吧,一定不能让扶苏与政儿离心。就是不知道那个孩子还会不会叫扶苏。
朱襄眼前的外甥还是个孩子,他都畅想外甥的儿子了。
冬季时,朱襄算了算时间,想回咸阳一趟。
嬴小政疑惑:“为何这时要回咸阳?”
朱襄道:“我答应君上,等他出孝后,要为他做大餐。”
嬴小政眼皮子和嘴角都不断抽搐:“就为了这个,舅父千里迢迢花接近半年的时间,从咸阳和吴郡往返?”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脑袋:“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
嬴小政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