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是自然。”
特丽莎背着手,往茶壶的细口里滴了一滴魔药。
那是一滴催化魔药。
他今天喝了酒,在魔药的激发下,他的记忆中她的模样会很快变得模糊。她变幻的这个“纪查官”本就平平无奇,这样一来,就算他将来去城务司,看到的大多纪查官也都会和他印象中的自己差不多。
他确实罪大恶极,但他还不能死。
一来她不想打草惊蛇,二来她这次比她想得还顺利,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信息。
如他所说,他即为领主做看管人货的活计,那么只要顺着他,就能摸到关押无辜者的地方。
这可比他一条贱命重要得多。
特丽莎意味不明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绕过他去。
拉里恭恭敬敬的将傲慢的纪查官送出门去,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才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返回家去。
特丽莎没回道格家,她趁夜跑去城东,从拉里给的储物手镯里摸出两个金币。
她用碎布将亮闪闪的金币裹好,塞到了奥莉母亲的门缝下。
特丽莎忙活了一夜,克莱斯特也没闲着。
特丽莎离开后,他兀自焦躁的在泳池里躺了半天,才慢慢恢复平静。
许是因为夜里太静,他能察觉到咽喉深处,受过魔药滋养的瓣膜在缓慢生长。
他从泳池底部浮出来,再次试探着张唇试音。
声带颤动,瓣膜附和,克莱斯特仔细的感受着这种变化。
半晌,他合上了形状优美的唇。他已大好了。如今约有巅峰时一半能力,足够用了。
无边的夜色里,他将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
克莱斯特微微启唇,婉转的旋律从他口中飘出,穿过木门,穿过回廊,穿过石头做的墙壁,钻入道格和森珀的耳中。
他的神情是冷漠的,歌声却柔软的像蔚蓝晴空之上飘荡的云朵。
蜷缩成一团的鹿兽人一无所觉,在歌声里睡得愈发深沉。
而原本工工整整平躺在床上的骑士,则眉心轻轻皱了下。只是那点褶皱很快就被云朵一样的歌声抚平。
下一刻,他如提线木偶般从床上坐起,提着他的窄剑,走到空旷的大厅里。
在歌声的催促下,道格一无所觉的劈、砍、挑、刺。
月上中天。
克莱斯特终于停止了歌唱。
沉默如石头般的骑士,呆呆的立了一阵后,才在一声轻若鸿羽的命令中返回自己的卧房。
克莱斯特靠在泳池边沿,食指用力在边沿的砖上刮过,搓下一层细粉。
道格可以被他控制。
不论是送他到海边这件事,还是帮他夺回鱼尾,身有爵位的道格显然比仅仅只是一个冒险家的特丽莎要好用的多。
他不想再猜了,不想再猜特丽莎究竟是不是领主的人,也不想再思考特丽莎救他出来的目的。
他已经厌倦了,甚至说是有些憎恨这种永远得不到答案的感觉。
那种由此升起的,日益旺盛的好奇隐隐让他不安。好像再这样下去,就会滑向一个他再也爬不上来的深渊。
他的目光,他的思想已被她占据太久。这本不该如此。
她没用了。克莱斯特对自己这样说。
是时候找个机会,杀了她。
*
特丽莎天色将亮时才回来,正碰上要出门的道格。
银甲的骑士脸上难得有些倦色,特丽莎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累。”
道格转了转酸痛的脖颈,沉思半晌想不出答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