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能说立太子?朕都已经被太子伤透了心, 就没想过再立太子!
他只能喟然长叹:“朕自幼读书,凡事留意。如立储大事又岂会忘怀?只关系甚重,再不可轻立。早年立胤礽为皇太子时,索额图心中怀私, 提议皇太子服御诸物都用黄色, 所定一切仪注几与朕相似。以至于太子渐渐骄纵, 从这上说,索额图就是本朝第一大罪人。”
这调调一出,满朝安静。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字半句。就怕皇上激动之下,将他们也跟索额图来个类比。
跟前头推选太子似的。分明奉命而行,到秋后算账的时候,倒成了他们瞧着八阿哥性子软、好操控, 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果不其然。
说完太·祖未立太子,太·宗未立太子后, 皇上就开始感叹:“自汉唐以来,太子年幼时还不显。等太子年长, 左右宵小开始结党营私,鲜少有能无事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像武王一样恪守子道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现在诸皇子学问见识确实不落于人,但年俱已长成,已经分封。所属人员哪有不庇护各自主子的。就算现在立了太子, 能保将来无事?”
啊这……
还真谁都保证不了。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额财富都有可能勾起人心贪欲, 使之泯灭道德,甚至铤而走险。更何况这万里千山、无上权力?
都是一样的皇子,进一步号令天下, 让所有人俯首称臣,退一步就很可能称臣都难落个善终。
落差如斯大,这谁受得了?
见群臣静默,康熙才又接着感叹。言说为人臣者诸多不易,古来君王有穷兵黩武的,崇尚佛老的,任用名法的。只他登基五十多年,朝乾夕惕。上念着祖宗,下想着臣民。乾纲独断,柔远能迩,体恤臣庶,毫无私心……
狠夸了自己一通后,又回忆起当初三藩之乱,情势有多危急。他是怎么为天下计,立了襁褓中的胤礽为太子。这么多年来悉心教导,不想他长成后暴虐无所不为,不知忠孝,不识廉耻……
又双叒叕地把自己亲手培养,曾视为骄傲的胤礽好一通骂。然后才说立太子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定,然后将赵申乔奏折发还。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天幸赵中乔虽因为兴南山集案被世人讥讽,但素来清介刚直,不徇私,算是个好官,也没有什么党派。此番上折,也纯纯为江山社稷着想。毕竟康熙如今六十之龄,在当下绝不算短寿,且前头还有中风之疾。
早早立下嗣君,对朝对野都是件大好事儿。
且名正,则言顺。
有了正经太子,诸皇子之间的争夺或者也能更小些呢?
就因为这片忠心,他才没有被问罪。只稍后广东饥荒,被派去平粜,回来后还又升了官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就说有康熙这么一番连消带打后,短时间内,算是再没谁敢提立太子事了。只诸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比赛似的给康熙准备六十大寿礼物,大有不惜为此倾家荡产的意思。
连淑宁往来宫中,给贵妃、德妃请安时,都免不得被她们拉住,各种求帮忙参谋。
让她由衷感叹:“皇上前头说的一点都不全面,何止当臣子难?当妃子、当皇子的,也很不轻松呀。”
尤其心有大志的皇子。
为了能够让自家皇阿玛在浩如烟海的礼物中多看自己的一眼,顺利打败其余兄弟们脱颖而出。不但得耗尽金钱,还得绞尽脑汁。
力求皇阿玛能在自己的小小礼物上,看出大大孝心来。
从此便对他彻底不同。
德妃笑着横了她一眼:“快少说两句吧,多帮为姐和你小外甥参谋参谋。皇上六十大寿,必然得格外隆重些。务必要别出心裁,脱颖而出,不能过于奢靡浪费。”
免得一不留神,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
好没讨着,倒有了奢靡浪费甚至贪赃枉法的嫌疑。
淑宁赶紧苦笑摇头,表示您这想法倒是挺好的,只不免太难了些,妹妹实在爱莫能助。
能助也不助!
自打四十九年随扈在外到如今,虽然大外甥并没有明说,但淑宁却能清晰感觉到他在态度上的约略转变。
或者,如今的雍亲王,已经不仅仅只想当一个亲王了。
那这个时候,她要是帮着小外甥准备给皇上的寿礼,岂不就等同于资敌?
绝不当十四党的淑宁直接拒绝了嫡姐提议,惹德妃摇头叹息:“连你都没什么好法子,可见此事之难。算了,本宫还是着人仔细打听打听,问别的妃子、皇子都怎么准备的吧。”
贵妃&宜妃:???
准备?
这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呢?
自己做的针线,求的平安符,亲手煮的长寿面之类,哪一样不代表着她们对皇上的深深崇敬与真挚祝福呢!
心无所求,儿子也躺得平平的她们无所顾忌。坚信只要自家儿子不蠢蠢欲动,就是给皇上最好的贺礼。
倒是惠妃到底念着大阿哥。
此番大阿哥哥又没像淑宁中所见那样,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