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忽然而来, 朝野震动,康熙整个人都懵了。
虽则去年腊月,太医就已经告诉他, 皇玛嬷虽然已经转危为安。但到底年事已高,早年又殚精竭虑,身体过于虚耗。早就如风中烛火,随时可能会宣告不治。
但眼看着寒冬过去, 春日将来。他满以为她老人家这关算是彻底过去, 哪儿想着……
皇祖母那慈眉善目, 恍若沉睡未醒的模样,康熙鼻头一酸,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皇玛嬷,皇玛嬷您怎么好好的就扔下孙儿去了啊!”
固伦淑慧长公主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亏我还是专程回来陪伴皇额娘, 竟连她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未见呜呜呜……”
太后跟淑慧太妃也都痛哭不已,苏麻喇姑额头都磕出了血。
“不,这不可能!前些日子,乌库妈妈才与皇阿玛为孤选了太子妃,还说要看孤成亲,要含饴弄玄孙。怎么可能就……”胤礽摇头,疯狂大哭, 非说太皇太后只是如上次一样。
只是偶感风寒, 精神不济罢了。把一等公阿灵阿的福晋宣进宫来, 好生给她老人家做几道菜就好了。
可任凭他再怎么崩溃, 太皇太后也不会再睁眼道一声保成莫哭了。
虽这场大雪来得突然, 但因年前那场大病故。太皇太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算是有所了解, 是以, 早早留下了遗诏。洋洋洒洒上千言, 对自己身后事所提寥寥,多半都是一手辅佐的孙儿之担忧与谆谆教诲。
所思所量,都是大清天下。
康熙闻听后哀嚎不止,水浆不入口。不顾群臣反对,行割辫之礼,并在慈宁门外结庐为太皇太后守灵,欲持服三载。
又一改以往国有丧事,公以上孝服用素帛的定例,改用布。宫中年幼皇子、公主也都一体持服。当日,诸王、贝勒以下文武官员,王妃、公主、郡主以下,八旗二品以上官员之妻各照所定之处举哀。
淑宁震惊,再没想到几日前还与她老人家言笑晏晏,几日后竟已经天人永隔。
但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里,她都见了太多太多康熙对太皇太后的至孝。是以半点不敢怠慢,忙着凌风、凌云亲自护送,林嬷嬷跟翡翠等贴身护持。将胖儿子送到了乌雅府,托嫡额娘与兄嫂代为照顾些日子。
再让府中撤了一切喜庆之物,赶紧换上素白。
连所有仆婢等,都着孝衣。
至此,淑宁才一身白布孝服,簪着素白小花地跟在同样装束的婆婆巴雅拉氏身边,与侧老福晋舒舒觉罗氏身边一道上了往宫中的马车。
未进慈宁门,便已经听见无尽悲声。
到了太皇太后丧次,便见她老人家已经穿戴整齐地躺在金棺之内。
音容一如往日,却已天人永隔。
淑宁鼻子一酸,登时便流下泪来。恭恭敬敬燃香烧纸,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头:“太皇太后,臣妇为您送行来了,您一路好走。”
而后,她便扶着自家婆婆,按着品级、旗别找到自己位置,与内外命妇一道举哀。
为防稍有不当,就沦为哀伤皇帝的出气筒。她都不敢往永和宫小坐一下,关心关心才出月子的嫡姐。更不敢打听大外甥,给他悄悄送点吃食之类。
就怕别的阿哥都哀思无尽,以至于身体瘦削,偏他大外甥红光满面连体重都有些上扬。
到时候康熙震怒,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
咳咳,后果过于严重,吓得她不敢造次。每日里按时按点集合举哀,到点赶紧出宫。若时候尚早,就往乌雅府瞧瞧胖儿子。
连着数日皆如此。
直到今上日夜号哭,水浆不入。皇太后心中担忧焦虑,遣人来请淑宁。
从正月里
,太皇太后欲放儿媳出宫时,太后和淑慧太妃就持反对意见。如今方才月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就已大行。
巴雅拉氏闻听宣召,便双眉微蹙。试图以儿媳妇年轻未见过大世面,唯恐其在皇太后面前失礼为由陪同。
结果传讯太监只笑:“皇太后只传一等公阿灵阿福晋,老福晋还是莫难为奴才。”
“可是……”
淑宁伸手拍了拍婆婆的手背:“额娘勿忧,太后娘娘最是和善,便儿媳略有疏阙,她老人家也不会与儿媳一般计较的。您且稍待,儿媳去去就来。”
说罢,淑宁便朝那小太监微微颔首,示意他前头带路。
“福晋请。”
小太监引着她,一路到了慈宁宫偏殿,淑宁曾小住过几日的地方。皇太后正一身素白,满目忧伤地站在那里。
淑宁红着眼睛行了礼:“臣妇乌雅氏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节哀顺变。”
一句话,便勾得太后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淑宁啊,这,这简直晴天霹雳啊!明明,明明她老人家都已经痊愈了,怎么突然又……”
唉!
长长一叹后,皇太后胡乱地抹了抹眼角:“瞧我,又只顾着哀思,险些忘了大事。皇上亦接受不了太皇太后突然离世,悲伤太过。几日里水米未进,以至于龙颜癯瘠,今日甚至还吐血晕迷。”
淑宁惊呼这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