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陵回来, 胤小祕先是领了一顿佟佳氏的罚,随后又被朱轼劈头盖脸教训一通。
佟佳氏用了羽毛掸子, 打的是手心。
“翅膀硬了, 出门都不跟两位额娘打招呼,擅做主张。景陵是什么地方?你也敢随便乱跑。”
小团子明明觉得自个立功了,这会儿被轻轻抽两下, 委屈的不行,扭过头不看他佟额娘。
佟佳氏是担忧。皇帝与十四爷刚有缓和的迹象,乌雅氏却在这时候走了。她怕十四爷想不明白一时走佐了, 也怕小家伙被牵连。
这些话都被她咽进肚里,少见的严厉训斥后,也没安抚着给个糖果糕点, 叫人退出去了。
胤小祕噘着嘴巴,恨不得化身成小圆球麻溜滚回咸福宫里。
原以为今个已经够惨了,小团子闷头就睡着了, 想着睡醒了就好。
没想到翌日一早去了尚书房,或许是皇兄跟老朱说了什么,他又又又挨罚了。
老朱可神气了,不光嘲讽,还要罚他站着听讲,又叱令下学后抄三遍《投笔肤谈》的諜间篇。
这一篇正是胤祕逃课去景陵期间,落下的功课。
朱轼抚着胡子, 眉头紧蹙十分不满:“若不是圣上特意叮嘱过, 阿哥尚年幼,凡事须慢慢来, 这书是定要至少抄个三十遍的。老夫教过许多学子, 还从未有过只抄三遍的先例。”
胤小祕小声嘟囔:“一遍我都不想抄, 还三遍……”
朱轼虽然年纪大,可是耳力特别好使啊,听到这话气得胡子抖了抖:“如此懒惰,浪费天赋。”
小团子瞪圆了眼,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老朱,你是在夸我嘛。”
朱轼:“……”
气到极致的朱大人反而冷静下来。他在多次对线中,已然慢慢摸索出怎么对付这难缠的小魔王。
老头儿冷笑着,嘱咐尚书房内的诸位阿哥与伴读:“若是小阿哥明日没有完成罚的功课,诸位便是没有尽到监督同窗之义,老臣同样难辞其咎,在座的都要与阿哥一同再罚,也不多,便一人抄上五遍《投笔肤谈》諜间篇。”
原本看好戏的阿哥们顿时苦下了小脸,伴读们不敢面露衰色,只好用期望又恳求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胤祕。
胤小祕这般厚脸皮也扛不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轼,嚷嚷道:“老朱,你这样太奸诈啦!跟你叫我抄的这篇文章一样嘛。”
朱轼已经习惯了被这小家伙喊一声“老朱”,甚至从对方嘴里听到“奸诈”二字,反而有些光荣。
朱老头儿打了个翻身仗,摸着胡子闲适道:“何以见得?”
这话就是考察胤祕学问理解的如何了。
胤小祕落下的这一篇《投笔肤谈》是明末的兵书,原本绝不可能出现在阿哥们的修习书目中。
此事盖因大清入关之后,便禁了许多汉人的书目禁止诵读流传,直到圣祖爷驾崩前,还遵循着这一旧制。
谁能想到,雍正这半年来受了许多启发,斟酌再三,先从皇子们读书的尚书房开始小幅度改革,悄无声息地召了张廷玉和马齐,朱轼等人,增添了许多筛选过的禁书来授课。
效果显著且喜人。
而胤小祕落下的这一篇諜间篇。正讲到“因隙间亲,因佞间忠,因疑间废,诳其语言,乱其行止,离其心腹,散其交与。”
这话是讲离间计的。
大体就是说要想离间计生效,就得巧妙的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和裂缝。
坚硬难啃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只要有人汇集的集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嫌隙产生。
朱轼就是利用这一点在拿捏小团子呢。
小家伙气呼呼的叉着腰,把这一通都讲的明明白白,丢下豪言壮语:“哼,老朱你等着,我才不会叫大家跟我离心!”
小团子扭头跑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朱轼在背后难得笑了,很快又板起脸,对上弘历不小心撞上来的视线:“《周易》言‘君子以俭德辟难’,这篇适合阿哥,今日下学完成课业后,便抄写三十遍铭心吧。”
弘历:“……”
朱轼毕竟是他的师傅,除了闷头抄,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弘历欲哭无泪,心中隐隐羡慕起幺叔来。
*
被侄子羡慕的胤小祕正在咸福宫内奋笔疾书。
咸福宫内比起别的宫清闲不少,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他们阿哥转。阿哥又只喜欢吃食,因而奴才们全都费心研究起了胤祕的喜好。
就比方今日,廖公公特意制了鸳鸯锅的拨霞供,五花又寻了薄荷水果茶饮,特意装在琉璃厂新研制的玻璃杯中,还配了一根植物的空心杆做成阿哥提过的吸管。
膳食全都摆弄好了,胤祕才急匆匆上了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要说说朱轼的坏话。
“我写字本来就慢,哼!老朱这么固执的老头儿,世间罕见,皇兄为什么要给放到尚书房折磨我们呢?去做个南书房行走不好嘛。”
这话银翘跟五花是不好搭腔的,只能笑笑。
赵昌倒是还能说得上句话:“朱大人可是理学的正统传人,放在尚书房里头,证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