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清楚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
和织田作先生不同,和安吾前辈也不同。
比起在意,太宰治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好奇。
根本不在乎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却一直做出一副在意他的样子。
忘名君不是在怨恨太宰治记不住自己名字的事情,毕竟忘记他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但总归会难过吧,毕竟忘名君不是没有灵魂的人。”太宰治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只是非常熟练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忘名君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坦然,“会的。”
在他看来,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出来又不会要了他的命。
这也是太宰治永远学不会的‘坦诚’。
“啊~好可怜啊,无论大家重新认识你多少次,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太宰。”
“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的轮回。”
“够了太宰。”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你是谁,我是忘名,忘名君是谁——”
“够了!”
坂口安吾挡在了太宰治和忘名君之间,而织田作之助也捂住了少年的耳朵。
但太宰治依旧能够看见从少年金色眼眸中流下的眼泪。
但他只是在流泪,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与宣泄。
“没关系。”忘名君将织田作之助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轻轻的推开。
眼泪也可以不代表悲伤,这些眼泪只是溢满出来的水。
“太宰君,我很希望被人记住。”忘名君绕过了坂口安吾的隔绝,站在了太宰治的面前,“但记住与否是你们的选择。”
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望,这是很小的时候,忘名君就明白的道理。
他要做的,就是回应每一个询问自己名字的人。
“更何况,轮回会增加我们相识的时间,这没什么不好。”
所以没必要为我露出这样一副悲伤的表情。
——
少年没有训练过的身体却有着比训练过的成员还要敏锐的观察力和反应,手上没有茧却知道正确的握枪姿势,甚至有着天赋异禀般的枪=法。
还有那些客观存在的矛盾,太宰治不可能注意不到。
最重要的是,忘名君从来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过去。
“忘名君,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啊?”
被从横滨湾里捞起来,终于把胃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的太宰治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年将外套脱了下来,使劲拧干,但效果甚微,于是他只是把钱掏了出来。
“上一次。”
忘名君一直在进步,学会躲避,学会战斗,学会射击,学会游泳。
而其中有不少的经验教训,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对少年来说,只要不是原地踏步,就算成功。
这三个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太宰治搞懂了那些违和感从何而来,也因此深陷名为‘忘名’的绝望。
渴望死亡的太宰治,与死亡重生的忘名君。
两人的相性本应该非常差。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少年。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忘名君的眼中看见过愤怒,悲伤,或是绝望。
那里也本应该不存在希望的,可此刻的太宰治却从中看见了温暖的光。
在经历了千百次的地狱之后,依旧温暖的光芒。
少年叫什么?太宰治开始努力的回想。
他的名字,快想起来啊,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名字,忘名君的名字,他的名字不是‘忘名’,他有自己的名字。
“[ ],太宰君,我叫[ ]。”
少年眼角弯弯的,尽管他的嘴角没有什么弧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
“很高兴认识你,太宰君。”
——
织田作之助给坂口安吾和太宰治支了个招。
“其实只要找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上忘名君的名字,然后记住每天早上看一看本子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记忆,只有写下来的东西才不会骗人。
别说随身带一个本子,太宰治自己的钱包,手机都保存不好。
大概过几天就会沉在横滨湾里。
“如果你真的想要记住忘名君,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困难吧。”织田作之助陈述着事实。
坂口安吾回想起了忘名君给他讲的那些故事。
那些真实的,绝不应该被遗忘的故事。
说到底,一开始他们只是陌生人,然后在忘名君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下,与他成为了熟悉的人。
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根本不在乎对方叫什么。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需要记住他是谁。
这是一个简单,而又残酷的道理。
试着记住他吧,将他当做无比重要的人。
太宰治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
“嗯,我记住你了,[ ]。”太宰治微笑着回答道。
——
忘名君成为了太宰干部的副官。
“既然没办法随身带个本子,那就委屈自己随身带个忘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