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玛休整了几日, 待脖子上淤青消退,终于久违的露面去翊坤宫中请安。
她悬梁自缢的事那拉氏命人封锁消息,并未对外头告知——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故而宫里人都还不知消息。
皆以为她跟皇后尚在僵持之中, 如今见她肯出来, 那自然是服软了。
舒妃摇着团扇轻笑道:“还以为回疆公主多大的架势, 原来你还记得是皇上嫔妃, 这会子总算想起要守规矩了?”
法蒂玛不置一词,她对满语还是稍稍懂点的, 不过她非要装作听不懂, 旁人也没法子。
舒妃待要再接再厉把这位的气焰打下去,郁宛浅浅开口,“舒妃姐姐忘了自己在翊坤宫中么?皇后娘娘都没说话,怎的你就急着发表高见,难不成是想越俎代庖?”
舒妃赶紧申辩, “豫嫔你莫要胡搅蛮缠,本宫不过是为皇后打抱不平而已。”
郁宛盈盈笑道:“皇后娘娘好端端在殿内坐着呢, 倒用得着你来打抱不平, 看来舒妃是把娘娘当摆设了。”
“你!”舒妃险些被这牙尖嘴利的蹄子给气晕过去, “皇后您听听,豫嫔未免太放肆了!”
那拉氏道:“行了, 都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后宫姐妹, 自当体同一心, 荣辱与共,你们日日口角相争, 本宫瞧着也是心乱。”
舒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谁跟她荣辱与共, 不怕笑话。
法蒂玛虽没什么反应,不过还是抽空向郁宛欠了欠身,谢她出言相助。
那拉氏道:“和贵人,你入宫以来虽蒙殊宠,可也不能忘了身份,更得谨言慎行,好好服侍皇上,也为你的族人带来福祉,你可明白?”
这几句话依旧是令翻译转述过去,法蒂玛轻轻点头,却没说话。
郁宛忙帮她找补,“娘娘放心,和贵人先前因思乡情切才忧愤成疾,如今大有好转,她会照娘娘的意思做的。”
众人皆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这豫嫔究竟怎么了,跟个传声筒似的,还是和贵人的魂穿到她身上了?
等请完安出来,庆妃便搭着郁宛的肩笑道:“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以前怎不见你跟和贵人好成这样。”
郁宛叹息,“人家现在是我妹妹呢,一家子姊妹能不护着么?”
因把萨日娜认干亲的经过说了,略去中间自缢一节,只说和贵人情志不畅,皇后请她帮忙开导。
庆妃忍俊不禁,这一家子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本是探亲倒又多了门亲戚,“和贵人似乎挺认真,方才集会上谁都不睬,只跟你打了招呼。”
郁宛本来也以为走个形式而已,哪晓得法蒂玛连皇帝送去承乾宫的赏赐都得分她一半,箱子上还附了书信,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琪琪格姐姐亲启,娜仁花敬上。”——她最近在练字。
可见萨日娜给她起的名字有多么喜欢,相比起来,她似乎更愿意生在蒙古而非回疆,如此也不用命途多舛了。
郁宛唯有感叹。
乾隆对和贵人一直都很有耐心,左右回疆已在掌握,区区一个美人自不在话下,有的是时间等她回心转意。故而和贵人之前称病,他也没有勉强,只让敬事房将牌子撤下,如今和贵人终于“康复”,那绿头牌才重新挂上去。
当晚乾隆就去了承乾宫中,不过和贵人虽然服软,却没打算侍寝,她愿意陪皇帝说话、下棋、用膳,可就是不能将身子给第二人,她能为族人活着,却不能屈就自己的心去争宠媚上,否则,宁愿皇帝将她安置到冷宫。
此外,她还提了第二个要求,希望皇帝准许她在寝殿内安置霍集占的神位。霍集占是叛党,按理该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她无力阻止,却不愿亡夫魂魄不宁,须得时常祝祷,祈他早登极乐。
郁宛诧道:“您都答应了?”
“为什么不?”乾隆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对和贵人并非肉-欲,不过喜爱其容貌而已,难道非得行周公之礼?况且和贵人也不能有孩子,与其费心让太医院筹划,还不如早早绝了这条路。
霍集占的神位就更不值一提了,难道他会跟死人过不去?乾隆自诩为君子,君子自然是海纳百川的。
看着郁宛难以置信的目光,乾隆故作恼怒,“难道在你眼里朕是荒淫无度的纣王?”
郁宛连忙否认,她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乾隆一直不是柳下惠的作风,这怎么对着和贵人却扮起纯情来?
乾隆往她嘴里塞了片脐橙,自己也轻轻咬下一口,汁水随之迸开,齿颊生津,“和贵人美则美矣,却如看一幅壁画,生不起半点波澜,叫朕心如止水。”
亲昵地对着郁宛肩膀,“还是爱妃最得朕心。”
总之在床上喜欢妖冶浪荡的就是了。郁宛蓦然想起一句话,男人最大的爱好便是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大约是她太没节操了,皇帝在她面前也乐得原形毕露。
郁宛轻哼一声,转身去找萨日娜留下没做完的小衣裳,在针脚缺失的地方补上几针,她做着这般细致活计,耳里听得皇帝说道:“和贵人说是你开导了她,否则她还想不明白。”
郁宛手上一颤,差点被绣花针给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