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老太太惊得皱纹都展开了,活了偌大年岁,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出格的嫔妃,不修边幅倒罢了,打扮得跟野人一样算怎么回事?还是蒙古风俗如此?
先帝宠幸汉女,钮祜禄氏也没怎见过蒙古嫔妃,只当化外之民天性粗蛮,未曾受过礼仪熏陶。
郁宛暗道糟糕,难怪还珠格格的老佛爷那般讨厌小燕子,此时她不就跟小燕子无异?
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草叶,赶紧分辩,“太后明鉴,臣妾携春泥出来散步,不想迷了路途,误打误撞闯进这片密林,弄脏衣裳,臣妾不是有意的。”
但这并未帮她挽回点印象分,既然不识路就老实呆着,作甚东奔西跑给人添乱?钮祜禄氏面罩严霜,觉得新进宫的几个一个赛一个淘气,皇帝的审美怎么越来越次了?
郁宛这会子也顾不上哄她老人家开心,倒巴巴地惦记着她的午饭——她在树林里少说打转了半个时辰,不会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吧?
果然是贪吃惹出的祸事。乾隆颇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就说要勾引他也犯不着满地打滚把自个儿弄得穷形极相,除非饿得忍无可忍了。
便沉声道:“来都来了,皇额娘,让多贵人随咱们一道用膳罢。”
郁宛倒还是知道羞耻的,且她也不想参与这种盛大聚会——哪是享福,分明受罪呢。
赶紧回绝,“谢陛下美意,臣妾不饿。”
话音方落,腹中便传来清脆的一声鸣响,可不止乾隆爷才能听到。
皇太后跟纯贵妃各自无语,没见过这样自打嘴巴的,要么你就大方答应,要么就矜持到底,别让人瞧出丑态——真是半吊子人做半拉子事。
愉妃面上倒是颐然,这多贵人真个有趣。
等郁宛羞答答地站到队伍后头时,愉妃便轻言细语问她怎么回事。
郁宛一五一十说了。
愉妃讶道:“你宫里难道就没备点干粮点心?”
一般头一天来膳房都会有所延误,总得人齐了才能开伙,不然热腾腾的饭菜放凉了给谁吃?好在嫔妃们也不差那一时半刻,等得起。
郁宛老实回道:“都吃完了。”
路上无聊,不吃点零食打发辰光怎么好过?况且糕点放的日子久了总会串味,秉着避免浪费的原则,郁宛决定趁早干掉它们。
愉妃:……这姑娘的胃口究竟怎么长的?还是草原上的人个个天赋异禀?
等到了皇太后的院落松鹤斋,愉妃先拉着郁宛去更衣,还好她多带了一条裙子,本是防着意外事故的,没想到会用在多贵人身上。
郁宛感激涕零,“娘娘您太好啦。”
愉妃抿唇,觉得她这股热忱劲儿不讨人厌,“行了,用得着你三跪九叩的,一点小事,改日洗干净还回来就是了。”
还好尺寸差不多——愉妃个头比郁宛稍矮点,但那条裙子是她生完永琪做的,有意放宽身量,在多贵人这高大丰健的体魄上也不违和。
尤其前襟那一块设计得颇好,乌云堆雪鼓鼓蓬蓬。
郁宛也没想到她的上围如此傲人,竟跟产后的愉妃差不多,似乎刚进宫的时候并不如此,莫非因为侍寝太过的缘故?
想到小簧文里那些脸红心跳的描写,郁宛不禁耳根子发烫。
等她跟着愉妃从梢间出来,似乎八仙桌上的人都多瞟了她几眼,犹以乾隆爷为甚——这下他肯定以为自己要来勾引她了,否则为何专挑这么件衣裳?
郁宛抱定行的端做得正的宗旨,待要上前为钮祜禄老太太布菜——她还没无知到以为自己一个低等嫔妃能安心上桌吃饭。
哪知刚举起筷子,纯贵妃便凶狠地瞪着她,继而将一碟椒油莼齑酱呈到钮祜禄氏跟前,“太后,您尝尝这个,配粥吃正好。”
显然怕郁宛抢了她的风头来讨好太后。
郁宛无法,只得转向右首,“陛下,臣妾给您夹菜罢。”
愉妃担心她粗手笨脚再惹恼皇帝,正要代劳,钮祜禄氏却道:“愉妃,你出去照顾永琪罢。”
都是一群庶母,五阿哥在这里也不自在。
知道皇太后这是要考量多贵人的表现,愉妃只能投以同情的眼色,并不敢违抗,弓着身搴帘出去。
这厢郁宛有样学样,也给皇帝端了碟莼齑酱。
纯贵妃哂道:“陛下最不爱吃酱菜。”
这个多贵人真是愚笨,枉她生得一副好相貌,又伺候多时,却连皇帝的口味半分不晓得。
郁宛低垂着头,她怎么可能知道?皇帝从来都不交代,回回过来用膳都是因地制宜,随她的口味,她还以为这人根本不挑食呢!
乾隆微微一笑,将那酱菜拨了些到自个儿碗里,“今儿朕想跟皇额娘吃一样的,也沾沾您的福气。”
这话说得钮祜禄氏无比舒坦,纯贵妃则脸孔抽筋,皇帝摆明了帮多贵人解围,却叫她这个贵妃的颜面往哪儿搁?
郁宛终于对乾隆有了点改观,这人倒还算得体贴,不过她是不是得一直看他吃完呀?
郁宛觉得胃里的压力更大了,她听说人饿到一定程度,那些脏器便会昏头开始自我消化,等到了晌午她不会就剩具空壳了吧?
好在母子二人虽然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