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隆隆滑过地面, 停在木质房门外。
房门没锁,一只手轻轻推开,如水的月光霎那间倾泻于地。
陆见微抬眸,门外之人端坐在轮椅上, 衣服穿得严严实实,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发带顺从地垂在背后, 没有落至前襟, 浑身上下, 没有丝毫不整。
来之前,仔细收拾了呀。
她弯起眉眼,笑问:“怎么不进来?”
温著之推门前, 以为她会坐在桌旁等他, 未料看到的却是她半靠于榻的场景。
他挪开目光,不敢再瞧。
轮椅滑入房间, 房门吱呀关上。
温著之只往前行进几分,便停了下来, 而后取出一些布阵的器具,在方寸之地摆起了阵法。
虽蛊神教的人不一定会偷听,但防患于未然。
陆见微自己就是谨慎的性子,看到同样谨慎的人, 不免生出几分赞赏。
“现在可以说了?”
“嗯。”温著之依旧没有往前, 与她相隔数尺, “裴是我母亲的姓。”
陆见微:“如果我没记错,裴也是国姓。”
“我母亲是当今圣上的胞妹, 与一位江湖客互生情愫, 皇室为了遮掩消息, 对外宣称公主病弱,于京城外的道观里休养,不再见人。”
“实则是你母亲随你父亲离开了京城。”陆见微颔首,“能理解,即便凶残嗜杀的江湖客会让老百姓畏惧,可江湖话本上描述的英雄豪侠依旧令人向往。”
英雄得美人青睐,不足为奇。
温著之笑了笑,“父亲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她本就想闯荡江湖,只是身份受限,直到江湖客的出现,才让她寻到机会。”
“后来呢?你为什么会中毒?”
“二十多年前,丰州望月城外,两位九级武王决斗,致无辜百姓失去家园,伤亡惨重,此事你应当已经知晓了。”
陆见微颔首:“关河听她娘说了,回来告诉了我,燕非藏也提过,其中一位是逍遥宗的九级剑客,另一位是擎天殿的长老。”
“剑客是逍遥宗的长老,也是我的祖父。”温著之神色平静,“当时逍遥宗宗主油尽灯枯,宗内权力更迭,少宗主天赋不高,难堪大任,其余长老虎视眈眈,老宗主临终托孤,我祖父应下,却也引来杀身之祸。”
陆见微挑眉:“此事与擎天殿有何关系?擎天殿长老为何要杀你祖父?”
“抱歉,其中内情我也不甚清楚。”
“那就继续说你知道的。”
“为了保住少宗主,父亲与母亲都被卷入阴谋,也包括我。多事之秋,他们防不胜防。五种毒,来自五方势力。”
“为什么要用毒杀人?”陆见微不解,“逍遥宗内还能找不出一颗解药?”
温著之:“也许是因为,他们无法做到亲眼看着好友死在自己手下。”
“……”陆见微无语,“这不是虚伪吗?都要杀了好友,还如此惺惺作态。”
“嗯,惺惺作态。”温著之因她的义愤填膺笑了一下,继续道,“五种毒没有让我们立刻失去性命,但父亲和母亲为了把我送出去,牺牲了自己。”
“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母亲的侍从带我逃离逍遥宗,联系上京城,我被接入京中。五种毒竟在我体内达成平衡,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却会影响我的寿数。圣上令太医想了法子,用银针将毒素逼至面部,又让我习武强身。”
“但随时间推移,平衡的五种毒演变成新的剧毒,针法也无法继续压制毒素蔓延,你后来只能动用内力。”
“是。”
陆见微仔细打量他的神情,不见悲伤难过,仿佛一个旁观者。
“你是怎么当上指挥使的?”
“朝廷早有计划,只是没有足够的武者效力,采花贼案出现后,朝堂内外人人自危,圣上便问了我的意思。”
“你就答应了?”
温著之抬眸望向她,目光温和而厚重。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见微理解他的选择,人是需要实现社会价值的,一个天赋卓绝的练武奇才,蒙受皇室之恩,为朝廷分忧解难是他应该并且渴望去做的。
“可想过报仇?”
“若有机会,必为双亲与祖父讨回公道。”
陆见微坐直身体,神情无比认真:“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
温著之呼吸一滞,眉宇隐现顾虑:“陆掌柜想替我报仇?”
“你的仇你自己报,若你真报不了,我再考虑帮你。”陆见微说,“我只是想到,一直以来隐藏在暗处的杀意,会不会就和逍遥宗有关。我得提前做好功课。”
温著之松了口气,“好。”
三天内,布瓦族、俋族和缪族陆续送来诊金和药材。
陆见微按照解药药方,将炮制好的药材都碾成粉末,装入瓷瓶里。
剩余的大量药材托三族族民送往达达城的八方客栈。
陆见微出手一次一万诊金,布瓦族四十五人,缪族十五人,俋族二十人。
其中俋族的诊金要翻一倍,三族共计100万两。
诊金会在运送药材的同时,由钱庄转给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