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把你养大了, 你就这样气俺,俺咋不心疼你了,俺要是不疼你这个儿子, 你能长这么大吗?”
村子里旁的人家也都是这样啊, 周芳芳给这个大儿子讲道理,
“你看咱村子的薛家,老薛头死了, 撇下他们孤儿寡母,薛家老大心疼他娘,就把家里的担子全都接了过去。
他不仅把下面的四五个兄弟都给拉扯长大了,还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 这才是好大哥。
老话怎么说的,长姐如母, 长兄如父……这是个啥意思,意思就是说当大哥的, 要像爹一样, 帮衬下面的兄弟妹子。
你兄弟, 妹子, 不是你的拖累, 那是娘给你的福气。
你真是白活这么大了,这样简单的道理,旁人都懂,就你不懂,真是不懂事。”
陈狗剩被气哭了, 一个大男人被气哭了。
“俺比不上姓薛的,俺也不想和他比,俺没有他那样有本事, 俺是个窝囊废,俺是个没出息的人。
俺帮衬不动,拉扯不动,俺知道你把俺养大不容易,俺该报答你,可俺真的,真的……”
陈狗剩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俺也想有自己的生活,俺也想成个自己的家啊。
俺天不亮就去拉砖,天天干,就像地里的老黄牛,一个月挣的那点钱,养不活他们,供不起他们啊。”
“谁不让你成家了?娘愁你这事,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可外面的姑娘,都是势利眼,嫌弃咱家穷。”
当初她嫁给她男人的时候,都不嫌他家穷,愿意过来和他过日子。
为啥轮到她儿子了,咋就没有这样的人不嫌家穷,嫁给她儿子啊。
“不嫌家穷的好姑娘,现在都没有了。
不像俺那个时候了,你要是好好干活挣钱,把咱家挣的红火的很,那些姑娘,会争着抢着嫁给你当媳妇的。”
“挣钱挣钱,咋挣钱?
你把俺给卖了吧,俺挣不了钱。”
陈狗剩看不到希望,他已经在家躺了好多天,也不去拉砖了。
和她说了这么多,说不通,没有人理解他,懂他。
他是一个善良且软弱的人,他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不如人,接受来自亲娘的比较,贬损。
接受是一回事,但接受的过程,就像刀子在剜他的心。
来自亲人之间的伤害,往往是令人最痛苦的。
这种痛苦是无形的,看不见的。
周芳芳利用大儿子的孝顺,利用她对大儿子的恩情,绑架着他去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和义务。
她是生了他,养了他,等她老了,陈狗剩肯定会给她养老的,养老报答她对他的恩情。
可现在,她让他去养他的兄弟,妹子。
他要为之奉献出自己的十几年的光阴,如果一旦反抗,一旦表现出不愿意,这就成了不孝顺。
孝顺很难,当一个孝顺的儿子更难。
“狗剩,你爹常年不在家,娘知道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要是有法子,娘宁愿去累自己,都不愿意去累你啊。
你别这样,你这样娘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陈狗剩又躺在了炕上,就像是没听见他娘周芳芳说的话似的,眼泪从他那紧闭的眼中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他用自己的破衣裳盖住了头。
听着传出来压抑的哭声,周芳芳还想再说什么,被陈狗剩拿起窗台上的碗,砸在了地上,把她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啥了。
炕上痛哭的陈狗剩,恨这个家,恨他那个从不着家,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只知道要钱和别人胡搞的爹。
但这些都比不上他对他娘的恨,他恨她每次都在维护他那个流氓爹,不让别人说他爹的坏话。
更恨她,生了又生,让他养。
周芳芳还不知道大儿子这样恨她,她想着他心中的怨气,等过几天就能消了。
她来到东屋,就见屋里已经没有人了,以为周向南走了。
“娘……”
抱着小弟弟的四闺女,跟了进来,刚喊了一声娘,脸上就挨了一巴子。
“俺和恁大哥在屋里说了两句话,恁大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恁舅舅走,你咋不说拦着他?
你拦不住,你长嘴干啥吃的,为啥不喊娘?”
周芳芳一肚子火气没地撒,见人不在了,把火气都撒在了这个闺女身上。
“俺问你为啥不喊娘,生你有啥用,连个人都留不住,你咋就恁没材料啊。
哭,还有脸哭,该哭的人应该是俺,俺咋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直到周芳芳看到站在屋门口的周向南的时候,才停止了骂人。
“老二,原来你没走啊,大姐以为你走了。”
周芳芳像变脸似的,又惊又喜的。
“只是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大姐,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娃吗?”
周向南知道这事不关他的事,但他有点看不下去。
哪有这样打骂自己的娃的。
他这个大姐,真是变得太多太多了。
“俺……俺平时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刚刚是气昏头了。”
周芳芳神色僵了一瞬间,又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