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从包里拿出一张发黄残破的报纸, 放在了桌子上。
赵玉兰虽然不识字,但认识那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她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嘴唇蠕动了几下, 嗓子像是被人拿棉花给塞住了。
“娘?”
看出她不对劲的周卫红,朝她走了过来, 止不住的往桌子上那张纸上瞟。
那是啥,为啥她娘看到那个东西, 怎么这么害怕。
“娘没事,卫红, 你……你先回屋, 娘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赵玉兰的心狂跳不止, 背上起了一层子冷汗,但还在强装镇定。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赵水芹偷偷藏的报纸, 她都死了……
周卫红回了屋,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听着外面客厅的动静。
她娘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是她亲闺女,连她都不告诉。
“妮子, 这是啥啊?”
赵玉兰看了一眼闺女的屋门关上了, 她站在桌子旁,指着那残缺的报纸。
“这是报纸。”
周文从杨苞谷手里拿到这张报纸的时候,她心里一松, 因为她确切的知道了自己不是赵玉兰的闺女。
上辈子,她厌恶憎恨赵玉兰,连带着也厌恶身体里流淌的属于赵玉兰的血。
她想不明白,她和她为什么是母女, 这种血缘上的关系怎么斩也斩不断。
现在好了,她不是。
赵玉兰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给我跪下。”
周文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报复着这个女人。
赵玉兰见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心里一跳,
“妮儿,你说啥傻话哪,娘是你娘,哪有让娘给闺女下跪的,再说凭什么啊?”
“赵玉兰,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凭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周文用手夹起那张报纸,眼神冰冷。
赵玉兰看了她好大一会,脸上扬起的笑,渐渐淡了下去,语气平静,
“我是你娘。”
周文没有接她这话,反而朝屋子里的冰箱,大彩电看了一眼,
“得到现在的生活,不容易吧,要是旁人知道你是个贼,偷孩子的贼。
你说,你还有你的亲闺女,你们还能在这住下去吗?”
周文说她是贼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很沉,但赵玉兰听到了,她紧张了咽了口唾沫。
“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死鸭子嘴硬,就是此时赵玉兰的写照。
“你听不懂,公安能听懂,二十四年前,海城医院……”
“够了,别再说了。”
赵玉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不该鬼迷心窍的去医院。
“你想干什么?”
赵玉兰睁开了眼,瞪着她。
“母亲,大伯娘,你说哪?”
周文用脚尖点了点地。
赵玉兰攒紧了拳头,她打出生起,还从来没有给人下过跪,尤其面前的对象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不对,她跪过,在海城的巷子里,被讨债的流氓给逼的,下跪叫大爷。
不过,那是逼不得已,人家手里虽然拿的没有刀子,可打起人来,比用刀子捅人还疼,恨不得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打出来。
周向北的那条腿,就是人家先用棍子打断,然后用手掰折的。
赵玉兰不想跪,她出生在乡下的一个贫穷的村子里,穷的连条属于自己的裤子都没有。
只有那些不值钱的自尊心,曾经她比谁的自尊心都要强。
可后面自尊心这个东西,在人饿肚子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即使女婿李峰明晃晃的给她这个岳母甩脸子,她也能视而不见,厚着脸皮,在闺女这住下去。
厚脸皮,甚至不要脸皮,在一定程度上,是赵玉兰往上爬,占便宜的利器。
她靠着不要脸,跑到亲家公那里,卖可怜,不仅暂时保住了闺女的高门婚姻,还替另外一个闺女,儿子,讨到了工作。
可此时,她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刚和周向北结婚的那几天,敏感,自尊心强。
周文看着跪在脚边的女人。
不错,赵玉兰给她下跪了,纠结,煎熬,犹豫……难堪,可这些都比不上,她对闺女,儿子的在乎。
她不是为了她自己,她为的是她的闺女,儿子。
她可以不要脸,但她的卫红不能没有脸,没有脸,还怎么做李家的儿媳妇。
从始至终,这三个孩子中,赵玉兰最疼的就是这个周卫红,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她最有出息的孩子,在很多地方,也最像她。
卫红成功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好像是她也成功了似的。
“啊……”
赵玉兰痛呼出声,又不敢很大声,怕惊动屋里的闺女卫红。
她看着踩在自己左手上的那只带跟的鞋子,鞋子很秀气,很精致,是摆在百货大楼她闺女看了好几次舍不得买的鞋子。
周文的鞋跟渐渐的染红了,赵玉兰脸色赤红,满头大汗,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屋里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