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眼前这个牙齿尖利的大闺女,脸上闪过一丝不喜和厌恶。
“你真是比不上你妹妹,你看你妹妹多懂事。”
“她懂事,你咋不让她去?”
猫蛋上辈子只知道她这个爹,懦弱,偏心,自私……还不知道他这样卑劣哪。
他对她唯一的好,可能就是上辈子她逃跑的时候,他没有喊人来抓她,反而还塞给了她十几块钱。
有的时候,不是对她不好,而是不够好,把他的好,比作碗里的水,他对周卫红的能装满一碗水,甚至要流出来了,对她的甚至没有一滴。
她之前以为是他不敢反抗赵玉兰,可后面就觉得,不是这样。
是她不足以让他反抗赵玉兰,对她好,要闹的那个家不安宁,他觉得不值,所以即使赵玉兰对她再坏,他也视若无睹,只会趁赵玉兰不在的时候,说几句安慰她的话。
那几句安慰的话,不会费钱,也不会让家庭不和,廉价的很,只需要张张嘴就行。
在她心里,二叔才是她爹,二婶才是她娘,虽然她不是她们亲生的,可胜似亲生。
周向北和赵玉兰生了她,却不管不问她,后面又给了她这么多的不公……她恨她们,既然生了她,为啥要这样对她。
在上辈子,赵玉兰给了周文身体和精神上的虐待,而周向北虽然没有打这个闺女,可他旁观媳妇殴打虐待她,默认了她的这种行为。
子女对父母天生就有情感上的依赖和期待,精神上的虐待比身体上的虐待更为可怕。
在子女小的时候,父母是他们的天,主宰着他们,他们弱小的无法反抗,只能忍着,忍着来自最亲的人的伤害。
陌生人骂你,你可能就会觉得心情不好,但如果是你在乎的亲人骂你,你会很痛苦,周文遭受这种来自亲人的痛苦,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赵玉兰的不公和打骂,把她伤的麻木了,也就逐渐不疼了。
她七岁以后,从不哭闹,即使赵玉兰打的再狠,因为在乎她的人都没有了,哭已经没用了。
年龄再大点,她知道了在这个家,不能成绩好,不能长的漂亮……只有不堪,越不堪,才能越好过一点。
周向北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威胁她不准把这事告诉她爷奶,否则就不让她在城里上学了,给她滚回乡下去。
这个时候,周文是不会对她爷奶说的,她在等这事发酵到纸包不住火的时候……然后,嘭的一下爆炸。
赵玉兰收了人家的一百五十块钱,比上辈子多了五十,这辈子他们的名声又坏了,她要看看,这次他周向北的工作是不是还能像上辈子一样保住。
她爷奶因为他不愿意和赵玉兰离婚的事,已经对他很失望了,再等等,等到他们看清他,对他彻底失望……没有了工作的周向北,还能咋办?
上辈子,她爷奶,二叔,二婶死在洪水里的时候,周向北没有多难过,哭了一场后,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有天夜里还和赵玉兰抱怨家里藏的那些好东西被大水给冲走了。
她爷奶到死都惦记的好大儿,就是这个德行。
周向北此时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心里又急又烦躁,回屋甩了赵玉兰两巴掌,心里的气才顺了点。
赵玉兰扑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嘴,哽咽的哭,这是自打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周向北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的火,还三番两次的对她动手。
这和以前那个啥都听她的,即使她把他最爱看的小说给卖了,他只是生了几天闷气的周向北不一样了,一点都不一样了。
“向北……你别这样,我求你了,别打我了。
不管厂子咋处理你,大不了就是工作丢了,丢了工作,咱就回老家挣工分,咱还像以前那样,好好过,行不行?”
“你说的怪简单,我上了这么多年学,为的就是不在乡下种那个破地,不想再当臭农民,不想再挨饿,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你轻而易举的给我毁了……”
周向北掐着赵玉兰的脖子,神色狰狞。
赵玉兰被掐的,翻着白眼,一个劲的挣扎的用手死命的扣着周向北掐她脖子的手。
周向北就像是一只快渴死的鱼,等待着宣判的犯人,内心的煎熬难以名状,只要一想到他不仅要丢工作,可能还要进去,整个人就暴躁的不行,怒气没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