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一路跟着郭从义走到正院, 看着不大的宅子,哪怕他曾听郭威说郭从义过的有些不好,依然有些唏嘘。
林从以前是见过郭从义的, 不过那时郭从义还是李从义。
李从义由于父亲是李存勖亲卫, 自小就跟着其父在李存勖亲军中,后来李从义父亲战死,李从义还很小, 李存勖就收了李从义做养子,并且按李家辈分排的,养在宫中, 一应待遇和自己儿子一样, 所以李存勖虽然收了不少名将在自己帐下, 但李从义还是稍微有些不同,和那些成年的名将不同, 李从义这样的, 其实是真养子。
而且当年林从在宫中宴会见到李从义时,李从义也是和他大哥还有一群皇子在一起,待遇并没什么差别。
当时的李从义性格张扬, 意气风发, 再加上武力过人,耀眼地很。
可如今,看着眼前内敛沉默的青年, 看着这不过两进的小宅子,林从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从正感慨着,进了屋,郭从义拿出茶盏,沏了茶, 端上来,有些尴尬地说:“家里久无人来,没准备什么好茶,还望留守不要嫌弃。”
林从笑道:“大哥不用忙乎,我向来也分不出什么茶好坏,你弄点热水就行。”
郭从义给林从奉了茶,林从忙双手接过,喝了一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就一个人住吗?”
郭从义沉默了一下,“家母几年前去了。”
林从忙说:“是我失言。”
郭从义在林从对面坐下,“没什么,家母已经去了三年了。”
林从没有说话,他还没傻到说“那还好”。
只是看到郭从义如今的样子,林从就感到后怕,又有些庆幸,李存勖死时,他帐下那些大将,几乎没受太多影响,毕竟大多已经是一军主帅或者藩镇节度使,有兵权,而郭从义当年年纪小,才十七,虽然已经跟着李存勖上过战场,但毕竟年纪小,只是有个将军头衔,而李存勖一死,过时的凤凰不如鸡,郭从义也不好在京中,就去了地方,再后来凭着战功在军中自己也做到了团练使,可这已经是一落千丈。
后来他因母亲丁忧回晋阳守孝,守孝完却不曾再起复,而是在这隐居,八成也是受不了这个落差。
林从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后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积极谋划,那当年他后爹一去,没几年,他只怕也落得和郭从义如今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林从对郭从义的同情又多了一分。
“大哥这里如此冷清,也没想着娶个嫂子么?”林从问道。
郭从义叹了一口气,“我如今这样子,又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我。”
林从又一阵沉默。
是啊,昔日郭从义为皇帝养子,京城世家女子趋之若鹜,可如今,就郭从义眼下这情景,别说世家女,只怕一般官宦人家庶女,都未必愿意嫁给他。
而寻常小官的女儿,就算愿意嫁,曾为皇帝养子的郭从义又如何看的上。
林从现在无比庆幸他娘当初盛宠时还脑子清醒给他定下小公主,否则如今他能娶什么样的,只怕也打个问号。
有爹的孩子是块宝,无爹的孩子是根草,对于他们这些养子来说,真是无比现实的问题。
林从从郭从义身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兔死狐悲。
林从索性也不再绕圈子,就问道:“大哥如今才不过三十,正值壮年,难道就打算在此归隐终老?”
郭从义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下,“这里挺好的,安稳,没有人认识我,关上门,我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大哥,你真的甘心么?”林从反问。
郭从义苦笑,“不甘心又如何,甘心又如何,这都是命。”
林从叹了一口气,“我听说大哥在宿州做团练使时,跟人家起了口角,后来就不愿意出征,再后来就因丁忧回了这,可是因为别人捧高踩低?”
郭从义叹了口气,“捧高踩低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想再提。”
“大哥不想再提,可能甘心么,您是武将,虽然一时虎落平阳,可您终究是虎,您难道像猫一样窝在这里?”
郭从义却反问,“我这身份,难道还有人敢起复,不怕忌讳?”
“谁说没人敢,要是大哥愿意,不嫌我这庙小,我军中正缺一都虞侯,不知大哥可愿意屈就?”林从笑着说。
郭从义看着林从,垂下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身份,拖累你了。”
林从立刻说:“怎么会拖累呢,如今河东在边关的第一线,契丹是不是来骚扰,正缺大哥这样的良将,大哥若愿意来,我立刻禀明朝廷,起复大哥到我军中。”
“可是……”郭从义犹豫。
林从直接抓着郭从义,“大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呢,再说大哥您一身武艺,除了当武将别的也没什么能干啊,难道大哥您愿意就此隐居,躬耕田间。”
郭从义有些松动,其实要不是无奈,谁甘心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只是,郭从义犹豫,他实在不想再出去被人议论。
林从自然知道郭从义忧虑什么,就说道:“大哥,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