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
这该怎么解释?
“姐姐方才可是吓到了?”
这尾字上扬得明显,捎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相信。
崔辰安来得迅速,连障眼法都没来得及用灵力维持,现在是他自己原本那张昳丽的皮囊。
他撩起鸦羽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进了池珞的心里,眼尾下敛流长,眼白胜雪。
而后他偏了偏头,发带也随着他的动作轻摇慢晃。
是一个疑惑且好奇的小师弟。
池珞却被小师弟这样的清澈目光看得心一颤。
她分明能看出,小师弟精致的眉骨之下,在眼上压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和朱红的唇色,无一不在张扬着少年人的显而易见的兴味。
许是似笑非笑。
但对崔辰安而言,更像是一只狸奴看到了一只居然还没有死透的雀儿。
他的目光落在自家师姐那只露尖尖角的鹿茸上,又偏移在她那花骨朵儿似的耳尖上。
“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个本事。”崔辰安轻快地上前一步,故意拉长着尾调,道,“姐姐,怎么不给我看看呢?”
崔辰安虽是师弟,但却高上池珞一头,故而他俯下身来,衣领下美人骨上的朱砂痣嫣红得要命。
池珞体内本就没有成功平复下来的瑞鹿血脉又开始翻涌了起来。
崔辰安鸦羽一扬,抬眼盯着池珞。
他看见那鹿茸缓缓向上生长,像是幼苗破土而出、茁壮向上,鹿角伸展着枝丫。在崔辰安的注视下……生长得更迅速了!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池珞的指尖不由得往自己的掌心缩了缩,挤压使得她指尖那点粉色愈发深了起来。
否认?承认?
池珞忽而闷哼一声,抬手便捂住自己刚刚手腕上的伤口,眼尾也翻涌上了血色。
袖中的符箓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来。
是催发符箓。
这种符箓能够在短时间内驱发自己的潜力。
“身为师姐自然是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池珞状若无事地把那截符箓敛进袖中,然后弯眸笑了笑,“我相信小师弟之后会比我成长得更好!”
池珞这么四两拨千斤,分明一句谎话都没说,却把刚刚自己本身的实力都归功于了袖中价值千金的符箓。
毕竟她第一回从开阳峰弟子手里救下小师弟的时候,用的就是符箓。
很好,逻辑很顺畅。
说话半藏不藏是她的作风,只要心态稳,没人能够戳穿她的真面目。池珞鸦羽一扬,眼眸中一如既往的圣洁宁静。
她的心跳则是一跳一跳,带着劫后余生的逐渐舒缓。
池珞定了定心神,却听到身旁的青鹤“啊”了一声。
她手中捧着那只受伤的雀儿,嘴巴微张。
单单只看她面上的表情,池珞也知道:青鹤一定是在回忆她用的是还是符箓还是自己的实力。
符箓和本身实力到底是有差别的。
青鹤偏移的目光一亮,显而易见是回忆起来了。
“青鹤!”池珞忽而一转头,“快把这雀儿放回屋中吧,一直这么捧着,雀儿都要被惊吓坏了。”
“欸欸对,也是。”青鹤连忙捧起这小雀儿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它果真在哆嗦着,连忙抱着它往屋里走。
勉强稳住了青鹤,池珞脑袋上的鹿角却没能放过她,还在缓缓蔓延生长抽条着。
池珞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鹿角长成后的模样是多么狰狞恐怖,只是她现在几乎要压制不住瑞鹿血脉的力量了。
“姐姐?”眼前的崔辰安尚且不知道有没有给糊弄过去。
他的声线轻飘飘的。
目光也打量着自家师姐。
眼前的师姐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绣着金线的白色衣袖底下,师姐的双手却在不自觉地细微颤抖,连同着月牙手链清脆地碰撞在一起。
鸦发下的耳尖也随着颤颤然来。
“先把这妖鬼关锁起来吧。”池珞刚说话这句话,身体却猝然一软。
浅色的白光过后,一只白绒绒的小鹿耷拉着尾巴,“噗”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像极了催动符箓后的后遗症。
少年师弟一怔,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快过脑袋,抬手将这团毛茸茸抱担在了怀中。
“姐姐?”他问着,流长而下敛的眼尾勾勒出少年的局促,“你怎么样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无声。
崔辰安双手捧着一团圣洁的白绒绒,姿态却僵硬至极,像是在捧着什么好东西上供一般。
妖鬼窝在原地不敢说话。
白色瑞鹿的绒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雪白圣洁,绒毛又细又软,边缘晶莹,还散发着浅浅的白光。
崔辰安一怔。
他最厌恶干净的东西了。
这样的圣洁干净,总是会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性的肮脏。
他往日里喜欢端着姿态的师姐,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白团子。一呼一吸的生命力,都停留在他的指尖。
漂亮却脆弱。
好像他稍稍一用力,他的好师姐就可以折损在他的指尖。
崔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