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再说了,姐夫你也不想想,真要顿顿是木箸都立得住的稠粥,那城中的存粮能有多少,禁得起几日这样的挥霍?那个衡阳王我偷偷见过,娇滴滴花朵一样的人,能有多少本事斤两?先施几日粥收买人心罢了,等——”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王平子已经霍然站起,拎着木棒向前一步,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刘良——往日里刘良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终究还是只敢咕哝衡阳王左右的下人,王平子姑且还能忍耐;但今日他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公然指斥乘舆阴阳起了衡阳王,王平子只觉脑子中嗡的一声响,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了。
“你,你是和当官的混过,是和当兵的混过。你,你还混得好,隔,隔三岔五的吃粱米、吃马肉。”
他心中火烧似地愤恨,但终究是言辞拙劣,只能费劲力气往外蹦字:
“你,你晓得我和你姐姐吃的什么?就是太平年岁,也只有米糠吃!你姐姐病死的时候,也就是想吃一口饴糖!你说,‘收买人心’;你说,‘贵人都是这样’?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那碗粥里面是有细粮,是有精米,是有肉油的,我吃得出来!荒年要饿死的时候,你姐姐生病无衣无食的时候,我多少次想过,只要谁能给我一口猪食狗食猫食吃,我也把命卖给他!那个时候,有一个贵人肯像养他的猫儿狗儿一样,给我一口吗?现在殿下给我细粮吃,给我衣服穿,我凭什么不卖命?“
说到此处,王平子呼呼喘气。他心中还有千言万语,翻涌着想要迸流出来——
他想说,自己这一辈子没有遇到过衡阳王殿下这样的善人,为他卖了命也甘心;他想说,五六日以来,殿下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的虚话假话,绝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他想说,城里受到殿下恩惠的不计其数,有很多人在家里偷偷立了衡阳王的长生牌位,大家都以为他是救世的圣贤临凡,只恨自己往日祈求不诚,才没有让这样的贵人早日降临。
然而话到嘴边,却偏偏吐不出来。王平子心中恨极了自己的一张笨嘴,抬起手来啪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霎时间红了一片。
刘良目瞪口呆,看了看姐夫蒲扇一样的巴掌,气势登时矮了三分。然而他输人不愿输阵,想了一想还是要过过嘴瘾:”姐夫这是做什么?我——我说的也是实情。不提什么收买不收买,我就问姐夫,城里这点存粮才这么点,要是每日一碗稠粥,能顶几日呢?难道姐夫真以为衡阳王是神仙么?“
大大出乎刘良意料的是,王平子的怒气居然骤然消失了。他望了望刘良,还呵呵笑了一声,颇有嘲讽的意思。
刘良大为不悦,下意识又杠了一句:“姐夫笑什么?难道衡阳王真是神仙?”
“听你的话。”王平子慢慢道:“你觉得衡阳大王还是个凡人?”
刘良大为诧异,但他心知自己这姐夫向来不喜欢装神弄鬼,当即追问:“姐夫什么意思?”
王平子也不卖关子:“你晓得白马巷的那个张兆么?”
“张兆?“刘良想了一想点点头:”我昨日偷偷摸出去寻人换酒,看着他拄着个拐棍在走呢,怎么了?”
王平子道:“他二三十日前得了蛊病。”
“蛊病?”刘良眨了眨眼:“那他命可是真硬了,现下还能动弹?我记得江陵城也有个太守得过蛊病呢,发作了二十几日,人就没了。”
“他命硬?”王平子呵了一声:“他五六日前就不行了!本来家里都预备后事了。偏他那个儿子孝顺,跪在老子榻前哭得死去活来,不巧就叫衡阳大王身边的人听到了。殿下听后,登即就派了一位白衣的医者来——那位白衣贵人进屋之后,就拨开眼皮看了那么一眼,开了几颗白白的丸子往下一喂,张兆当场就呕出了一盆的红色虫子,今天就能走路了!”
刘良嗷了一声,险些从地上跳起来:“不可能!”
他当亭长时四处交游,听到过不少秘闻。据说江陵城前任的太守是朝里贵妃的弟弟,得蛊病后千方百计寻遍了天下的良医,但瞧来瞧去都是毫无法子。有几个名重的医者直言相告,说蛊病自黄帝以来就是医家束手,唯有三国时华佗曾妙手回春。现在华佗仙逝、《青囊》已焚,哪里还有治病的良方?朝中贵人得蛊病的不少,哪一个曾经痊愈?
往后果然不出所料,太守穷尽人力挣扎数月,到底还是病死在了江陵城里。
刘良想到传闻中蛊病而死的诸多显贵,忍不住就要开口驳斥王平子——他姐夫不知道蛊病的厉害,他可知道!这分明是下面胡言乱语,造谣煽动,给衡阳王造势罢了!
但他一语未出,王平子已经不慌不忙开了口:
“我亲眼看到的。”
刘良额了一声,霎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姐夫忠厚老实,生平不肯妄语,这他也是知道的。
当然,也轮不到刘良再说话了。只听内室外木门轻轻晃动,传来了敲门的笃笃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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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子小心开了前门,看到面前站着两个长衫的贵人。他吓了一跳,赶紧下跪磕头:“小民见过大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听到头顶咕噜噜传来几句官话,似乎是那位姓贝的贵人在吩咐什么。很快,那个年纪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