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伶的介绍下,池野收敛了那含着抗拒的敌意目光,对谷雨时露出一个合乎年龄的腼腆微笑。
谷雨时回以礼貌而克制的笑,但他的目光很快从池野身上掠过,重新落到与兰伶相对视的空间点。
“梅露的状态很不对劲,来的路上她差点在喝水的时候呛死。”谷雨时说得慢条斯理,用冷静的声音分析,“她让水呛到自己的行为非常主动,像是在自愿寻死一样,但显然这和她强烈的求生欲相悖,我想她大概是被人下了精神暗示。”
进房后被暂时忽略的梅露,沉默而自然地径直走向厨房,在水槽边站定。
梅露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很快流满水槽。
水流激荡的波纹和密集的气泡,有种不可拒绝的诱人吸引,让梅露一头栽下去。
窒息感很快涌上,下意识使用的念力让厨房里的东西都杂乱地浮在半空中。但梅露的脑袋依旧死死地低垂着,扎在水中,没有半点要顺着念力浮出的迹象。
这印证了谷雨时的话,梅露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主动求死。
这时兰伶才将注意力分给梅露,她阻止了谷雨时要将水与梅露分离的举动:“如果你这样有用的话,她不会闹着要我救命。”
兰伶走进厨房,溢散在这片空间的念力使她的身体也悬浮起来。但很快,兰伶调节了自身密度后,再度如履平地。
兰伶的手伸过去,拉住梅露后颈处的衣领,向上提,从手臂紧收的线条可以看出,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梅露的脑袋还是扎在水里出不来,平白出现的漩涡卷出巨大吸力,忤逆着兰伶的力量。
看上去,兰伶和梅露好像僵持住了,一动不动。
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她们正在经历什么。
她们正在透过这种拉扯的力量,从扭曲的时空隧道缝隙中,共同窥探本不该知晓的未来。
还是上次预见的巨大蓬松的人形泡沫,坍塌后只在原地留下些许红色的血渍。平静没有维持多久,水池处传来一阵翻涌的如沸水般的咕噜声,然后一道血影从水底钻出来,目不斜视地开始在血渍点处绕圈。
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四圈后,血渍点冒出其他血影,加起来总共五个。
兰伶看得很认真,她早已习惯了预见这些东西。但被迫共享看到的梅露,显然无法冷静,急促的呼吸声吵得兰伶格外烦躁。
在兰伶极度烦躁的情绪中,那五个血影开始有了动作,它们相拥在一起,抱得很紧,几乎都要融合在一起,但毕竟没有,因为相互间出现了一层薄膜阻隔。
随着一声含糊的祝祷词,血影们轻盈上飘,从大开的天窗中飘向星空,融入闪烁的星子里。
这个瞬间,好像星、月、宇宙,都寂静暗淡下来。
能量的潮汐推动着兰伶的视线,让她的眼睛掠过无数绚烂的时空,最后落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梅露终于安静下来,所以接下来的人声在兰伶听来过于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大声叫喊。
“圣耶在东方的祭献已经成功,标记会指引我们走向战争的胜利,主的福音将被传播,伟大的统治就在眼前!”
“伟大的统治就在眼前!”一呼百应,狂热的信徒流下虔诚的眼泪。
兰伶心里蓦地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这些愚昧的西方人,明明有了异能,却还是喜欢去信仰虚无缥缈的神,做些邪异的仪式,妄图占据整个北大陆。
自己的生活就是从他们冒充死神使者散发预告信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兰伶试着调整自己的视角,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居然成功了。
似乎是附着在一个信徒的身上,从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看到穿着象征圣洁白袍的主持者,在西方人的观念中,那是祭司。
祭司让伤者上前,跪在诡异的神像前,然后覆在伤者头顶上的掌心溢散出蓬勃生命的能量——他的异能应该是治愈类。
但伤者痊愈后,却对神像磕头感谢。
兰伶完全不理解这些西方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能力归结到虚假的神身上。假使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如此愚昧的人,也不配得到救赎。
很快轮到视角附着的人上前,他一路走过去,颠簸得厉害,兰伶这时候才知道他是个跛子。
如其他人,他也要下跪,但祭司却阻止,语气在兰伶听来是故作的仁慈,假学着西方人幻想出来的神之悲悯:“兰姆,站着吧。你是我们的英雄,主不会愿意见到你因此狼狈。”
兰姆便站着,态度恭敬地对神像鞠躬。
祭司开始对他治疗,绿色的暖光出现在头顶,兰伶的视线因而不再清晰,恍惚摇曳,即将如潮水退去。
“您会怪罪我在圣耶仪式中,还掺杂了对东方兰家的报复吗?我让使者故意冒充兰家继承者暗地里的身份,这样多此一举的冒险,会让神怪罪我吗?”兰姆的声音忽大忽小。
祭司说:“不会的,兰姆,你并没有做错。东方人是分裂的根源,他们是不被神怜爱的,你的身体虽然掺杂着东方人不洁的血液,但你的思想却追随着真正的伟大……”
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兰伶彻底听不到那些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