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帝离开长安, 李妩便陷入焦虑。
先前只需记挂楚明诚一人,现下却要同时惦记两人,她是吃也吃不好, 睡也睡不好。
这般苦熬了整整三日, 总算等来佳音——楚明诚回了国公府。
“人落在土匪手上难免要吃些苦头, 也吓得不轻, 被送回国公府后,立刻就寻了大夫。”李砚书端坐在桌边,执杯浅啜一口茶水,安慰李妩:“好在人平安归来,妹妹也可放心。”
李妩暗松口气,紧绷的心弦却并未完全放松,她抿唇看向李砚书:“那玄哥哥呢?他可安好?”
李砚书托着茶杯的手一顿,而后正色看向自家妹妹:“阿妩,你跟大哥说句实话, 你与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楚明诚被派去洛阳, 同日李妩就被召进皇宫, 李砚书便觉出不对劲。
可这到底是妹妹的私事, 他做兄长的也不好多打探,免得叫妹妹抹不开面。但这回,陛下竟为个小小臣子, 亲去剿匪救人, 实在是闻所未闻的荒谬。
面对兄长的询问,李妩眸光轻闪,很没底气:“我与他只是兄妹相待, 并无其他。”
“兄妹?别以为我像你二哥那样好糊弄。”
李砚书沉声道:“我是你亲兄长, 你叫我亲自领兵去救彦之, 我还不一定乐意。何况陛下与你还非亲兄妹,他就那么闲,抛下朝堂政务不管,冒着危险去救一个‘妹夫’?你扪心自问,这话你自个儿信么?”
李妩发窘,默默低下头。
李砚书见状,也知自己叫妹妹尴尬了,叹了口气:“我知你与陛下的情谊非比寻常,只是阿妩,你如今已有夫婿,切莫感情用事,做出有损名声的糊涂事。”
李妩知晓兄长意思,拢了拢指尖:“大哥,我与陛下并无逾矩……”
“那就最好。”
“但他的确还对我有情。”
“……?”李砚书神色一僵。
“我对他…也放不下。”
“……?”李砚书的神色更僵了:“阿妩?”
“不过大哥放心,我有分寸,决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糊涂事。”那双莹润水眸一片沉静:“而且我已决定与彦之和离。”
李砚书:“……?”
上一刻叫他放心,下一刻就要和离,他放得哪门子的心?
两道浓眉是皱起又松开,松开又皱起,最后他神情复杂地望向她:“你与彦之和离,是因为陛下?”
李妩摇头:“这事与他无关,实是我与彦之的夫妻缘分走到了尽头。大哥,你知道我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如今彦之有了别的女人,这个夫妻也没继续做下去的意义。”
她这般说,李砚书就懂了。
李家不同于别家府上将纳妾收丫头视作寻常事,兄妹三人从小见着父母恩爱两不疑,耳濡目染,也将一生一世一双人视作夫妻相处之道。
“和离之事,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李砚书并不多劝,只表示着他作为娘家人的支持:“你永远是李家的姑奶奶。”
李妩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李砚书又道:“陛下他……”
“大哥,我和离真不是为他。”李妩以为兄长还是不放心,特地保证:“就算我和离了,我这身份也不好再与他有何牵扯。”
“我不是想说这个。”李砚书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你开始不是问我陛下可安好吗?据我所知,他好像受了点伤......”
“受伤?”李妩陡然站起。
李砚书觑着李妩的神情道,“宫里有御医照料,应当无大碍......”
李妩心如乱麻,语气也不免带着几分埋怨:“这样重要的事,大哥怎么不早说。”
李砚书不自在摸了下鼻子:“这不是一开始不知你们俩到哪个地步了。”
他虽偏心妹妹,但若妹妹真的做出什么背德之事,他作为兄长还是得管束劝阻,绝不叫她越陷越深。
一阵无语凝噎后,李妩攥紧拳头,抬步往外:“我得去看看他。”
***
紫宸宫内,年轻帝王正坐在榻边,手握朱笔不紧不慢批折子。
这时,刘进忠抱着拂尘匆匆上前:“陛下、陛下……”
裴青玄头也没抬:“火烧眉毛了?”
“哎哟,可不就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李娘子往慈宁宫递了帖子,现下正往咱们这边来呢。”
朱笔停住,裴青玄抬眼,语气难掩愉意:“她进宫了?”
“是啊。”刘进忠颔首,又说着些讨喜的话:“大抵是听说您受伤的事,心下挂念得紧,这不就赶来探望了。”
这话的确叫裴青玄很是受用,薄唇轻掀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今日格外会说话。”
“都是陛下教得好。”刘进忠笑出一脸褶,又问:“李娘子快要到了,陛下可要奴才准备什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青玄。
撂下朱笔,思忖片刻,他朝刘进忠抬了抬手指,低语吩咐一番。
*
半个时辰后,李妩在刘进忠的引领下迈进了紫宸宫寝殿。
还没见到人,就嗅到金殿内弥漫的苦涩药味,隐约细闻,好似还透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