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妩人在宫外, 又有崔氏和嘉宁两位消息灵通的嫂子,很快也听说赵氏病重之事。
自五年前楚明诚携妻前往蜀地,赵氏就如霜打过的茄子般, 精气神全无,成日在府中长吁短叹、以泪洗面, 没有儿子儿媳可折腾, 她果真如李妩预想那般, 变着法儿寻楚国公的不痛快。
楚国公被她烦透了, 干脆养了个外室, 隔三差五就住在外头,温香软玉,乐得清静。
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 消息便传入赵氏耳中, 她哪受得了这份气,带着府中仆妇就杀了过去,拿绳子将那外室捆起,喊打喊杀要卖了。不过那外室也不是省油的灯, 嗅到不对,早早就差人去给楚国公报信。
待楚国公闻讯赶来,一边是娇滴滴水灵灵千依百顺的外室, 一边是人老珠黄成日膈应人的老妻,一颗心霎时就朝外室倾斜, 当着众人面狠狠怒斥赵氏, 并扬言要休妻。
这事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 每次一有新的进展, 崔氏和嘉宁就往宫里与李妩说。
再后来, 那外室有了身孕,据说是个男胎,便被楚国公接进府中成了妾侍。
而赵氏成日便与那外室斗法,闹得府中鸡飞狗跳,没个消停。
十个月后,外室生下个男婴,却是一落地就浑身乌紫,没了气息。
外人都猜是赵氏使了手段,但具体如何,没人知晓,毕竟内宅妻妾相斗,比这污糟龌龊的事多了去。
“听说她去岁摔断腿,便是这春樱姨娘使得坏。你可别小瞧这个春樱,能从一个酒楼卖唱的,混进楚国公的后宅,这手段可了不得。这几年赵氏被她压得死死的,楚国公府的下人们都说,若不是春樱出身贱籍,扶不了正,不然赵氏死后,她当续弦夫人也不一定。”
说起这长安城各家八卦,嘉宁眉飞色舞,一旁的崔氏也点头附和:“这个赵氏也真是,放着好好的清净日子不过,非得闹腾。这不,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嘉宁好奇:“嫂子,你说楚国公府不会真的让一个妾侍当家吧?那岂不是成了满长安的笑话。”
“那倒不至于吧。公爷的爵位不是传给了楚彦之吗?他是赵氏的独子,生母大限将至,他定是要回长安来的,到时那孙氏定然也跟着他回来……”
说到这,崔氏止了言,悄悄朝长榻边投去一眼。
见李妩正垂着脑袋,慢条斯理剥着金灿灿蜜桔,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也暗松口气。
“孙氏此番回来,日后国公府应当是她当家,有那妾侍什么事。”崔氏长吁一声,又暗自咋舌,这孙氏的运气真是不错,嫁给楚明诚没多久,就随着丈夫去了外地,没怎么受恶婆婆的磋磨。
现下回了长安,恶婆婆快熬死了,膝下又有了一双儿女,日后成了府中女主人,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若是当年小姑子与楚明诚去了外地,这自在的国公夫人生活,不就是小姑子的了?可惜了……
意识到思绪跑远了,崔氏轻晃了晃脑袋,定神看向窗畔的李妩,唤道:“阿妩。”
李妩刚剥好一个橘子,缓缓抬眼:“嗯?”
“过阵子楚国公府报丧了,咱们府上可要送挽联去?”见李妩面露疑惑,崔氏忙解释着:“除了五年前楚明诚离长安时,我给孙氏送了份礼,这之后咱们家就再未与他家来往过……可这回,楚明诚不是要回来了么……咱们与他们家可还来往?”
与楚国公老俩口,李家是不屑于往来的。
但若是楚明诚和孙氏当了国公府的家,崔氏觉得结交一番,维持表面的客气体面,并无不可。
当然,最主要还是看小姑子的想法。
李妩也明白过来,短暂思忖,轻轻颔首:“两位兄长都是在长安官场行走之人,与人交好,胜过与人结怨。”
何况楚明诚并无任何对不住李家的事,如今赵氏将死,尘归尘,土归土,日后楚国公府定然是一片新的光景。
崔氏听了李妩这话,心下也有了数。
三人又闲坐聊了一阵,待到孩子们从书房散学归来,便各领着自家孩子回院。
待到九月中旬,楚国公府果然传来丧讯,老夫人赵氏病逝。
正值深秋,寒风萧瑟,国公府白幡飘扬,嫡子楚明诚携妻孙氏,还有一双小儿女,为赵氏主持丧仪。
李砚书和崔氏代表李家前往国公府送挽联拜祭,楚明诚与孙氏拜谢。
在国公府用过一顿素斋归来,已是午后,崔氏闲着没事,又往玉照堂来寻李妩,迫不及待与她说着在楚国公府的见闻。
“到底是在外历练几年,彦之稳重了不少,皮肤也黑了,若不是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般憨憨的,我险些都认不出。那孙氏瞧着娇娇弱弱,却是个干练人,将那丧仪安排得有条不紊……哦对了,丧仪上没见着老国公露面,说是悲伤过度病倒了,呵,谁信呢?”
崔氏摇着头,笑意讥讽:“听说是赵氏咽气前,抓着彦之的手,说是那春樱姨娘害了她,叫彦之给她报仇,将春樱卖到私窑子里去,否则她死也不瞑目。彦之便让老国公将春樱送去府去,去哪都成,终归不能继续留在国公府里,但老国公不肯,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