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刀子般的鹅毛大雪之下,封亦莫面色如常仿佛不知道寒冷。
封亦莫不知寒冷,寒冷却认识他,这种极度低温之下就算是封亦莫嘴唇也发白。
封亦莫也是会冷的。
季言轻愣了愣,他正准备说点什么,一阵大风就刮来,他不得不把头转回微微低下以堵住衣服领口的洞。
季安的高烧如果再继续严重下去,他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高烧是会死人的。
大风持续了好几分钟,等它吹远季言轻再回头看去时,封亦莫已经转头看向远处,他已经错失开口的机会。
漫漫大雪下,封亦莫侧脸的弧线如同刀削般清晰冰冷,但季言轻被他靠着的背却是暖的。
感觉着那份比常人要低,在这极度冰冷之中却又格外令人贪恋的温暖,季言轻蓦地想起昨夜的那个由被褥树枝背包组成的窝。
那个窝虽然怪异、简陋、不堪一击,但却无比温暖。
夏沈书之前说过的话再一次在季言轻脑海中浮现,组建求生队,建立乐园,然后不断强化它,直到它可以为他们遮挡风雨阻隔危险,直到它可以被称之为家。
夜里一点多时,草被上的雪总算到达十厘米左右的厚度。
确定雪能够彻底隔绝他们的脚和雪下的草后,早就已经冻得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众人,缓慢而怪异的在大雪中行动,要背上背包离开。
季言轻起身后拉开背包,看向季安,“我背你”
雪太厚,且还没完全冻结实,季安和季乐个子太矮,让他们自己走的话他们的脚轻易就会陷入雪下。
季安看看季言轻,再看看季言轻背后飞舞的大雪,有些犹豫。
路本来就不好走,季言轻如果再背着他抱着季乐,肯定会走得更加艰难。
季言轻的脚本来就受了伤。
季言轻摸摸季安的脑袋,“不用担心,我没事。”
季言轻话音才落,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就把季安和季乐一左一右地拎起抱在怀中。
季言轻抬头看去,是封亦莫。
封亦莫在此之前明显没有抱过孩子,他抱小孩的方式十分别扭,他托着他们,就好像在托两个会动的布娃娃。
“走吧。”封亦莫摆头向着前方走去。
季言轻愣了下后,连忙一把拉住他。
封亦莫在往回走。
让封亦莫带头,他们这辈子就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季言轻看了眼季安和季乐,又看了眼周围哆嗦着站起来的其他人,迟疑一瞬他没有把两个小家伙抱回来,“麻烦你了。”
队里好几个人都晕倒,他们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蓝梓也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受伤,再加上后面的伤口裂开,蓝梓在大雪开始下没多久后就晕死过去。
季言轻踩着雪靠近夏沈书,帮着夏沈书背上蓝梓后,他把夏沈书的背包拿了自己背上。
另外两个受伤昏迷的人,季言轻在队伍中找了看着体能更好的两人,让他们把人背上。
把那两个昏迷的人扔下很容易,只要他一句话,可今天他能扔下他们,明天他就能扔下这队里任何人。
其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一群人看着,并无怨言,只默默拿了那四人的背包背上。
做好准备,背着两个沉重背包的季言轻再次走向封亦莫,“你跟着我走,我往哪里走你就往哪里走。”
封亦莫眼神困惑,却还是点点头。
季言轻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后已经准备好的其他人,带头向着飞舞着的大雪中走去。
在大雪中前进比他预料的还要困难,不停吹来的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打在脸上就像刀子一刀刀割在身上,还没冻结实的雪也松软,一脚下去能陷到脚踝。
包裹着他脚的布很快就被浸湿,冰冷的水渍让它们更加没了保暖的作用,他两只脚很快失去知觉。
季言轻带头往前走去,一口气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回头看去。
所有人都跟上,虽然走得艰难。
季言轻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头继续往前走,脚就被地上的雪绊了下,他整个人栽入雪中。
倒地,他狼狈地挣扎着爬起来。
季言轻后方,被封亦莫抱在怀中的季安看见误会,瞬时急得都快哭出来,他看向封亦莫,“你去抱爸爸好不好?”
封亦莫看去。
“你抱着爸爸走吧,爸爸脚都受伤了,肯定很痛……我自己可以走,我会牵着弟弟的,好不好?”话未说完,季安声音就已哽咽,他明明说了要保护季言轻,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封亦莫看向季言轻,季言轻已经从雪地上爬起来,糊了一脸雪的他正忙着拍自己的衣服。
季言轻很狼狈,额头上手上的伤口大概也痛,但他眼中却并无绝望死气,他目光依然坚定。
大雪连续下了四\五个小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白皑皑,远远望去前后左右都相差不多,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方向,也让人有一种他们脚下的路和遭受的痛苦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的错觉。
季言轻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贯穿整个肺部,让自己提起精神。
他捡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