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一去,剧烈的头痛立刻消失。
岳棠神识一清,随之清醒。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逐一浮现在了眼前,记忆停留在那声势可怖,噬仙斩龙的一剑上。
“呼。”
岳棠扶额。
单单回忆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话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岳棠放下手,满心疑惑。
然后他的视线就对上了那只蹲在床前,满眼崇敬的大老虎。
以及……手持长剑,站在翻倒的凳子上,周身气势却像是伫立在高山之巅的黑色泥人。
“巫锦城?”
岳棠脱口而呼。
随即他意识到这样直呼姓名很不合适,立刻改口:“巫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这时岳棠看到了四面墙壁与天花板上深深的剑痕,很明显是以床榻为中心向外爆发的,也就是说这是从自己身上引出的剑意?
岳棠的目光又落到“巫锦城”手里散发着凌厉白光,大小粗细跟牙签差不多的“剑”上,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多谢巫道友援手。”
“你我之间,不用这样见外。”
黑色泥人颔首,眉眼精致,神态鲜活,就是少了一点什么。
岳棠想了一会,确定这泥人的外表似乎没有巫锦城本人好看。
岳棠想起胡修士的粗陋泥娃娃,以及自己捏泥人时的烦恼,再想到巫锦城,顿时心生同情——这泥人确实不太好捏,可比旁人费劲多了。
岳棠忍不住又看了黑色泥人一眼。
说来奇怪,这泥人通体漆黑,包括脸。
可是当巫锦城的神识在其中时,他不会感觉到这是个“皮肤黝黑”的人。
岳棠忽然意识到自己直面剑意之后就昏迷了,那么这里很有可能是青松派的山门,巫锦城的泥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管是鹤符还是阴阳路,都不可能突破青松派的护山大阵,而且普通的泥人,也没有引出剑意,压住剑意的能力啊!
“巫道友……”
巫锦城不等岳棠继续说,就了然地解释:
“我用的这个泥人比较特殊,我不是投射神识,而是直接注入神魂,我的身体留在巫傩神庙,现在躯体毫无意识。所以这泥人只能用一次,在天亮之前,泥人必须回到南疆。”
巫锦城的话,岳棠并不意外,神魂都不能离体太久,否则会有风险。
巫锦城踮起脚,跳上床榻。
黑色泥人用小手拍了拍岳棠缠满药膏与绷带的双手。
很快,巫锦城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荒谬,他僵硬了一阵,就若无其事地说:“至于我的传信泥人可能暂时没法送来,我捏泥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
巫锦城表示,由于他是魔,黄泉泥之中的阴煞之气无论如何也没法除尽,变成合格的灰白色,被他蕴养的泥人在子夜之交都有物件化魔的迹象。
“南疆已经多出上百个泥人魔偶了,全部被我关在巫傩神庙里。”
巫锦城发现想要阻止泥人魔化,就必须让“它们”拥有一柄剑。
剑修的道心与执念都在剑上,岳棠觉得可以理解。
可是给泥人铸剑,这事就离谱了。
巫锦城专门试了自己的剑,不行,那些怨念魔气很难分离,而且黄泉泥一接触这些东西魔化速度更快,敌我不分,巫锦城不想给自己增加一支毫无理智的魔偶大军,只能作罢。
“只有我本人的神识在泥人躯体上,才能压制住魔化迹象。”
黑色泥人一本正经地说。
同样的话,如果是巫锦城本人站在这里,必然让人肃然以对,可是话从一个巴掌那么高的泥人嘴里说出,就莫名地有点滑稽。
特别这只泥人还在眼前走来走去。
阿虎忍不住动了动爪子,想挠。
阿虎对巫锦城的印象,已经从“厉害、可怕、强大”变成了这个拿着闪闪发光小棍子的小人。
阿虎的眼睛与脑袋都跟着黑色泥人转动,爪子按了又按,跃跃欲试。
岳棠:“……”
黑色泥人跳下凳子,走到床边。
那处视角很低,岳棠原本没有注意到,现在一看头皮发麻。
只见一个跟岳棠长得很像的泥人双眼紧闭地坐在那里,头发衣服都有干裂掉渣的痕迹,一副累坏了正在睡觉的样子。
再一看泥人周身萦绕的浓郁阴气,明摆着刚从阴阳路跑出来,好家伙,它就是巫锦城的指路纸鹤。
岳棠的眼皮一跳,为了在阿虎面前保住面子,他艰难地传言问巫锦城:
“……我昏睡的时候,它做了什么?”
岳棠自己知晓,为了能让泥人准确抵达南疆,他蕴养泥人的时候给予了过多的灵性。
长德公说过,泥人能传信,主要是物似其主。
古老传说里一种名为替身傀儡的法术就跟这个很相似,区别在于泥人不代替主人承受伤害,但是作为神识寄托的“躯壳”之一,又极有灵性,那么在主人重伤昏迷之时泥人跟着出现一些异状是很有可能的。
岳棠相信,以巫锦城的心智,肯定不会忽略泥人的反常。
虽然巫锦城对泥人不太了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