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匍的话让方大海心里安定了不少,他转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站着的数来个人,个个都是满脸凶相,肌肉横生,没由来的自己会被苗六娘给吓到,可不能叫众人给看了笑话。
这么一想,心中的底气顿时增加了不少,方大海抹掉额头上的汗,挺起胸膛,粗起声音,说道:“胡说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好心好意来恭贺苗老爷新婚大喜,你们对我这样不尊敬,分明是你们在找茬——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方大海最尊敬读书人,请个读书人来一起恭喜苗老爷,那是给你苗强面子。”
想起昨日,平白无故花的钱让方大海心中一阵肉疼,话说到后面,没有理也把自己说得理直气壮了。
“你拿了我二十两银子,却洞房都没叫我们闹一下,让我脸上怎么放得下去,面子往哪儿搁,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反正今天要么就把银子还给我,要么就把这小娘子给我乐呵乐呵,要不然,哼,你也看见了,我这些个兄弟,个个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脾气又不好,真动起手来,我可拦不住。”
“不要脸!”苗强忍不住了,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怒斥道,“我花了三百两才娶的小妾,你才二十两银子,还不是给我的,想来分羹,做你的白日梦吧!”
本来苗强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苗六娘还以为这人变了性子,会维护虞静舒几句,没想到后面的话却是这样。
握在掌心里的手指一紧,长长的指甲些微的嵌进了苗六娘的肉里,随即手的主人便意识到什么,立刻又松了开来。
苗六娘抬头望向虞静舒,只见虞静舒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漂亮的眼眸里,此刻已经蓄满了泪水,神情惊慌失措,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方大海的话音落地,他身后的那些汉子纷纷朝虞静舒看过来,因为方大海话语中耐人寻味的含义,那些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现在可真就是小白兔入了狼群了。
苗六娘站起来,侧身挡在虞静舒面前,她的个子要高一些,也比虞静舒生的要壮一些,能挡她不少。
“说过让你不要来的,非要来,这下害怕了吧。”她侧头低声说道。
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二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家中遭遇大难之后,从前对银钱没有个详细概念的虞静舒早已看清楚了世上之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注1)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可能都赚不到二十两,苗府虽然属于富贵人家,但是也并非大富大贵,只是比起乡里乡亲要有钱些,对他们而言,几百两银钱也是很可观的数目。
虞静舒很害怕,她怕方大海会给出一个高价,又从苗强手里把自己买走,她也怕苗六娘会选择银钱,而不选择她。
毕竟不管怎么看,真金白银都比这个只认识了一日的青楼妓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手紧紧的抱住苗六娘的胳膊,虞静舒小声道:“夫人,求求您,别不要奴家……”
“放宽心。”苗六娘不知道虞静舒心中所想,只当她是被这群人吓到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虽然方大海来势汹汹,若真动起手来,看起来好像是有一些束手无策,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苗六娘看了一下在堂中的众人,苗强是不用想的,他别自己昏过去都是好的。
再看一眼那些个小厮,嗯,大概两个人可以治住对方一个,这样算起来只要三十来个小厮就可以把对方按完了呢,呵呵,苗府上下加起来才三十多人。
动手其实是最坏的打算,方大海不一定会动手,毕竟一方面苗强是一方富甲,跟官府多少有些勾结,年年都在孝敬官府,真出了事儿,官府不会坐事不理的。
这也是方大海迟迟没有动手的主要原因,要是虞静舒嫁的是寻常人家,恐怕早就被抢了去了。
“方大海,”看向坐罗圈椅上的方大海,苗六娘神情从容,并无一丝惧怕之意,“昨天你的银钱是给了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要钱,还是要人?”
话音一落,虞静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耳腔里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脸色更加惨白,唇上全无血色。
她原本紧紧抱住苗六娘的手,此刻脱了力一般,骤然松开。
苗六娘……苗六娘为什么会这样问方大海,明明刚刚才跟自己说不要担心,转头却又跟方大海说那样的话。
难道、难道她其实在骗自己,为的就是把自己引出来,好交给方大海?
手上的触感一松,苗六娘就知道,坏了。
人生在世难免逢场作戏,这虞静舒虽然是青楼出来的,但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做戏啊,她难道从来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做唱红脸吗?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
苗六娘内心叫苦不迭。
方大海还没说什么,倒是那高匍一眼看破了苗六娘的小伎俩,笑道:“夫人可要说清楚了,这钱,是多少钱?这人,又是哪个人?”
见自己的意图被拆穿,苗六娘一点也不羞愧,淡定的道:“钱我已经用了一大半,现下只剩下七两,这钱是我收的,也是我用的,那这人,自然是我这个人了。”
“差点又上当了。”想起昨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