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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决(1 / 2)

林子清:“”

感觉推辞不过后,她站在石像前,看村民在王正的安排示意下,逐渐安静下来,各自找地方站好。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她下首,石台的两边,二十几个成年男子散开在周围,年轻妇人带着孩子以及半大少年退到山洞外,王虎押着矮个子,也即张二狗站在最中间。

角落里,几个身材健壮的妇人按住张刘氏,不让哭哭啼啼的她过来。

王正开口,“请山神裁决。”

林子清本有些怯场,但听到“山神”两个字,又稳住了,她问张二狗:“你答应把烧鸡还回去,再帮刘春花干两个月的农活,怎么出尔反尔?”

张二狗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抖着嗓音说:“娘娘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

林子清:“怎么迫不得已?”

张二狗:“我本来要把烧鸡还回去,结果刚走到她家门口,就听到她在屋里哭,说是小囡死了,我想着娘娘定不肯饶我,这才离开。”

王虎踹了他一脚,说:“他去赖在镇上他姐姐家,日子过得老快活,还差点害得他姐姐被姐夫休弃。我让他跟我回来,他还跑,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

他看向张二狗,“你脸皮忒厚,因为你娘总让你姐姐拿东西回来,你姐夫上次来闹过,说以后两家再来往就直接休掉她,你还去了就要她好酒好菜招待。”

张二狗辩解,“娘娘说已经取走我三十年的寿命,我活不久了,肯定要在死前好好享受。”

张刘氏听到这里,忍不住叫一声:“我的儿啊,心疼死为娘了。”

她眼泪哗哗,看向石台的方向,一连声喊:“娘娘饶命,我儿不是存心的。”

山神娘娘还能取走人的寿命?村民先是一惊,然后被张刘氏激怒,纷纷开口骂:“张刘氏,你拿什么脸来求情?要不是你惯着这个小畜生,他至于惹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人问:“张二狗是你儿,张大虎不是?每个成年男子都要去服正卒役,这是朝廷的规定,张大虎已经服役回来,马上要娶媳妇了,就因为张二狗不想去,你这个偏心肝的,非要他顶替这个小畜生再去一次。可怜他最后死在边关,连尸体都没有人收殓。”

“我就不明白,大虎老实又勤快,多好的孩子啊,你不心疼,偏觉得张二狗这个油嘴滑舌的孬种好。”

“你心疼你儿,刘春花还是你堂姐呢!”

张刘氏不敢回答,只是哭。

张二狗更是畏畏缩缩趴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王虎忍不住又抬腿给了他一脚,吓得他扯着嗓子直嚎叫,张刘氏又心疼地掉下泪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挣脱旁边的人,一下扑到石台前,眼泪哗哗的,声音凄切:“求娘娘饶命,我丈夫和长子都死在边关,身边只剩这个儿子,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张二狗感动地喊了一声娘,也跟着眼泪汪汪看向石台。

然而林子清在他们不敢反驳村民的话时,心中就冷了下来。

这世间偏心的父母很多,偏心成这样的却很少见,张刘氏心疼幼子,竟让长子顶替他去服役,可见偏心又狠心的凉薄心性。

张二狗逃避责任,让兄长为自己赴险;为了一时口腹之欲,昧着良心欺骗孤苦老人;在以为命不久时,不顾自己姐姐的为难,一味只图享乐,和他母亲是一脉相承。

只是,他兄长的死不是张二狗直接造成,欺骗刘春花,也只骗了一只鸡,在他姐姐那里,更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真是难以决断。

恰此时,几个村妇轮流背着刘春花上山。林子清便问她:“你想怎么罚他?”

刘春花看着石像,眼神狂热,满脸虔诚,她喜滋滋的:“娘娘决定就行。”

林子清有些被她狂热教徒般的眼神吓到,她转过头,在心里反复斟酌后,忍不住问:“要不,你们送官?”

村民有些吃惊,彼此默默对视,不吭声。

王正忙道:“这种事情,官老爷不受理,一向由我们村子自行裁决。”

行吧,林子清想了想:“张二狗,你赔刘春花一只同样大的鸡,再帮她干三个月的农活,不许偷懒,村里其他人帮忙监督。”她问刘春花,“这样可行?”

刘春花狂点头,“可行。”

林子清又看向满脸不敢置信,随即一脸狂喜的张二狗,“至于你兄长那里,罚你每日跪在他灵前忏悔一个时辰,连续三个月,照样由村民监督,若少一个时辰,期限延长一月。”

张二狗苦着脸,慌忙点头。

有村民忙说:“还有这张刘氏,太偏心了,请山神罚她。”

林子清看向原本一脸欢喜,此时害怕低头的张刘氏,“你也给自己长子忏悔,并且以后不要去打搅女儿。不然,我还取走张二狗三十年的寿命。”

张刘氏赶紧点头。

林子清又问周围那些老人,包括王正:“几位老人家,可有异议?”

几个老人一脸赞同,“山神裁决得好。”

林子清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裁决得好,她只想说,如果遇到张刘氏这样的母亲,千万不要愚孝,所谓“小棍受,大棍走”,父母偏心,更该多为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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