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门声响彻上空,廖桃冲了过去,以身抵门,高喊:“大人快跑。”
裴怀瑾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撑在门下,声嘶力竭地叫他快跑,他的胸腔顿时有种陌生的热流涌动,又躁又热,很想杀人。
他舔了舔唇,眸深似海:“开门。”
“大……大人——?”
裴怀瑾两步走上前,他叩了叩门,拉开门栓。
少女被他轻轻推到身后,刺目明光照的人睁不开眼。
廖桃听到有人高呼:“属下来迟。”
她透过裴怀瑾的衣角向外看去——庙外跪了黑压压一大片人,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俯首跪地,廖桃这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有人为他殿后,就能妥善处理完所有危机。
“去。”他轻轻摆手,纪赫为首的几人立即闯进殿里,将那半人多高的功德箱两下劈开,白花花的银两散落一地,裴怀瑾转身,漫不经心道:“送去琴川。”
他低身看着廖桃,扯了扯嘴角:“去救你的琴川百姓。”
等到廖桃抬眸再去看他,裴怀瑾已经移开视线了。
“主子。”
裴怀瑾翻身上马,表情晦暗不明,他招招手:“过来。”
廖桃小跑两步,“大人”
“收拾东西去吧,两个时辰后启程。”
他扯紧缰绳,抬了抬下巴:“纪淮,跟着她。”
“是!”
话音刚落,清风朗月的裴大人面色冷峻锋利,缰绳一抖,只余马匹呼啸卷过的阵阵风沙翻涌。身后一干下属随即翻身上马,随裴怀瑾而去。
廖桃隐隐担忧,侧身问道:“纪淮哥哥,大人这是去哪里?”
纪淮抱臂靠在台榭下,摇摇头:“主子要做什么不是我们能置喙的,回家收拾东西去吧。”
纪赫翻身下马,面前知县府蹲着两个石狮子,三间兽门伫立。裴怀瑾微微眯眼,他摆摆手,纪赫颔首,向后一呵:“主子有令,撞门!”
“等等!”小童从西偏门站出来,间面前高头大马,领路人亦是冷冽不可逼视,他心里没根,虚张声势:“何人擅闯知县府?”
裴怀瑾头一歪,纪赫立时将小童擒下,怕他聒噪惹了主子不快,纪赫先一步卸了他下巴。门被轻易撞开,知县府入门便是一副錾银大影壁,华彩光照,阳光照上去时波光粼粼,好不美丽。
裴怀瑾淡淡吐字:“拆。”
他驾马踏进,左右皆是厢房抱厦,紫檀作椅,游廊上挂着各色鸟雀,才刚入厅,纪赫就被震了三震,裴怀瑾翻身下马,靴下踩着缠枝绣眉花纹的银錾地板,粗粗一看,竟是满院嵌银铺玉,翠幄青婤。
整一个琴川,怕不是将满地雪花银都砌到这小小一个的知县府里了。
“大胆,何人擅闯知县府!”曹炳臣闻声赶来,正了正官帽,沉声呵斥:“哪里来的刁民,来人,给我拿下!”
裴怀瑾双腿交叠,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点点头:“白玉作杯,曹知县,你好大的福气。”
面前男子冷艳摄人,曹炳臣吞了吞口水,到底有几分警惕:“你是何人?”
裴怀瑾脚尖点地,不疾不徐道:“自是来取你狗命之人。”
符牌落地,曹炳臣凑近一看,顿时大骇,他以头抢地:“下官拜见左都御史。”
“曹炳臣。”
“下官在。”
裴怀瑾又丢下一本账簿:“本官以都察院左都御史之令监察百官,可否闯你知县府?”
“可。”曹炳臣冷汗直冒,点点头,又摇摇头:“怎能说闯,您是正来才对。”
“说得好。”裴怀瑾嘴角上扬,“纪赫,东西给曹知县看看。”
“本官正是深知曹大人忙于琴川受灾一事,自是体恤下属。”他下巴一抬,纪赫随即将东西递给曹炳臣,低声:“曹大人,罪状已写好,您只需在上面签字画押即可。”
曹炳臣浑身都在抖,他费力去分辨罪状上的大字,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都那么陌生。
“我不认!”片刻,曹炳臣撕碎罪状:“我是朝廷命官,就算明日问斩行刑,也是交由大理寺统审后由圣上御笔朱批才算作数,你怎能先斩后奏,屈打成招!”
裴怀瑾开怀一笑,阴恻恻道:“便是先斩后奏。”
“便是屈打成招。”
“撕了也不打紧。”他悠悠道。
纪赫从怀中又掏出一份罪状,他手起刀落,将曹炳臣小指切断,血珠溅在罪状上,纪赫迅速抽回纸张。
曹炳臣痛的窒息,他哭嚎:“你,你。你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要去敲登闻鼓,要到圣上面前递你的御状!”
裴怀瑾眸深似海,他从腰后抽出长剑,身形快得像风,等到曹炳臣回神,那剑早已错入他肺腑当中。
裴怀瑾轻声点评:“聒噪。”
曹炳臣看向穿透自己身体的长剑,身体一耸,瞳孔扩散:“尚方宝剑!”
裴怀瑾蹲下身来,与他对视:“还算识货。”
曹炳臣跌在地上,裴怀瑾悠悠唱道:
陛下赐我尚方剑,我为当朝除奸佞。
蚁穴溃散,大厦倾覆,白花花的雪花银早已铸成这偌大知县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