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监狱61层的螺旋楼梯之上,明明两侧烛火明亮,却驱不散四周的寒凉,潮湿与冷意像一条滑腻冷血的毒蛇,从脚踝蜿蜒往上,滑过肌肤、引起战栗。
还有内心节节攀升的恐惧。
许尘影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
被窥探的感觉如此强烈,如芒在背、无法忽视,头皮阵阵发麻,耳畔的心跳声已超负荷,一切与恐惧相关的负面情绪攀至顶峰。
许尘影知道,有个“人”,正缩在黑暗后,静静凝视他。
他和那“人”仅一扇镂空铁门之隔。
一股阴风自下方掠来,墙壁两侧的烛火疯狂晃动。
“呲——”
蜡烛灭了一支。
浓稠的黑暗腐蚀光明,许尘影视野里的光线变暗了。
如果人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或许很多惨剧都能避免。
许尘影在第一支蜡烛熄灭的瞬间对身边的看守说:“走!立刻回去!”抬腿走了两步,倏地发现不对劲。
空荡荡的旋转楼梯上,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此前一直跟在许尘影身边的看守消失不见了,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像是化为轻烟,飘散在愈发沉重的空气中。
许尘影连问两遍,均未得到回应。
他不再管莫名其妙消失的看守,咬紧牙关埋头往上走。
风声变大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溜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许尘影身后,许尘影甚至能听见细小的破空声。
“呼、呼。”
“呼、呼……”
喘息声掺杂着风声,许尘影走着走着忽然跑了起来,烛火勾着他的影子,向后拉得很长很长……
许尘影没有回头,自然不知道墙壁上不止他一个人的影子,长时间缺氧的脑子只剩下逃!快逃!
一定要离开61层!
只要逃到62层,就能向那一层的狱警求助。
回到62层,眼前的场景令他惊在原地。
整个62层,空空如也。
狱警值班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不仅如此,就连牢房里面关押的囚犯都离奇消失。
许尘影刚刚才巡视过62层,他还记得62层的狱警向他孝敬了一包烟,希望能调去上层。许尘影绷着冷脸,怕出错,故而没收。
那包烟此时正静静躺在冰冷漆黑的地面,献烟的狱警却凭空消失了。
四周闵静无声,只闻杂乱心律。
许尘影往前走了两步,脚踝蓦地一紧,被某个长条物绊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坐起来,两个膝盖轻轻一动便剧痛不已,他半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旁边涌来一团黑影。
虬结弯曲、混沌又邪恶的影子笼罩住了许尘影。
许尘影缓缓扭头。
什么都没看见。
忽然——
“吧嗒。”
黑质黏液从上滚落,滴到了许尘影的鼻尖上。
昂首,一团肉色触须紧紧扒住上方石壁,八条触手下垂,每一条都有成年男人小臂粗细,见许尘影向上看,它们立刻开始了疯狂的扭动,时而皱缩成一个肉色圆团,时而膨胀如扭曲放大的菊花,触手连结处一收一缩,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洞,接着“噗嗤”几声,乌黑腥臭的黏液劈头盖脸浇到许尘影身上。
……
“!!!!”
许尘影猛然从床上坐起,惊疑不定地喘息着。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石块砌成的墙壁,深沉的黑色一如那股黏液般令人作呕。
视线右移,许尘影看见了眼熟的生锈铁皮柜。
起伏不定的胸膛顿住,许尘影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干净、光滑、没有黏液。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
他记起来了,巡查到61层的时候,自己察觉到丝丝古怪,便及时离开了,等回了房间,吃过晚饭,就上床合衣睡了过去。
一切的危机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安心。
放松精神后,许尘影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深海监狱的水资源稀缺,每天的用水量固定,在这里工作的狱警或许十天半月也洗不上一次澡,但典狱长身为深海监狱权势最大的人,每天都能喝上新鲜干净的水。
许尘影下床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水杯,随意往墙上的时钟瞥去。
他休息前是7点30分,本来打算休息到晚上11点再去找褚原。下午褚原离开后,他独自翻阅了典狱长的日志,日志里说,深海监狱每到夜里11点就会停止一切活动,每一层的狱警到那时一般都会待在值班室。如果玩家有行动,那么晚上11点就是个绝佳时机。
结果就是这一看,让许尘影执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的目光发直,直勾勾盯着墙上的老式挂钟。
钟摆停摇,时针分针停止走动。
一短一长两根针不多不少,指向了7点30分。
和他入睡前的时间一模一样。
时间没有变化。
那根垂直向下的分针仿佛暗示了什么。
许尘影的心坠了下去,后知后觉感受到膝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