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诞生之时起,他就有了血肉骨骼、有了心脏跳动、有了自我意识。
即便是他的“创造者”,亦不能轻言他的生死。
他绝不甘心赴死。
在凌冽寒风中,在越来越近的恶心笑声中,许尘影闭上眼,纵身一跃!
急速下坠的他宛如一只体态纤细的不死鸟,顷刻间被夜色吞噬。
如果可以选择,许尘影再也不想体会一遍蹦极一样的失重感。
在还有两三楼高度的时候,许尘影握着几近绷直的“长绳”,借此缓冲落地的威力,饶是如此,当他踩上坚实厚重的地面,双腿依然软如面条,止不住地往地上栽。
他向前踉跄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心跳如擂鼓。
楼上的疯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许尘影解开腰上的绳结,软着双腿向前跑去。
黑夜中的校园,路灯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许尘影的路痴属性再次发作,跑着跑着竟然来到一片小树林,脚踩枯枝落叶,那点细碎的声响奇异地安抚了许尘影震颤不已的心脏。
他跑了太久,连自己都不记得方向,没有规律的逃跑方向,想必追杀他的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
许尘影倚靠在粗糙不平的树干上稍事休整,他没有选择坐下,担心坐下后再难起身。
校园上空,圆月高悬,凄迷月色如水流淌,为许尘影被汗水濡湿的睫铺上绮丽银霜,一声声细弱的喘息犹如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美丽却脆弱,幼小却坚韧。
倏地,黑暗里传来破空声,利器划破空气,直逼许尘影的咽喉。
许尘影的神经一直紧绷,没放过身周任何动静,闻声连忙闪身躲避。
“夺!”一张鬼牌插进许尘影方才倚靠的树干中,字面意义上的入木三分。
许尘影低声轻喘,捂住脖子上的切口。他刚刚躲得很快了,但还是被那张鬼牌割伤了脖颈。
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染红了褚原帮他缠的绷带。
枯枝碎叶被来人踩碎。
许尘影抬眸盯着那人,月光照亮对方眉眼。
“高响泉?”
此时的高响泉比起许尘影今早所见的模样,更加病态阴森,苍白的肤色不见一丝血色。
“嗯,是我。”高响泉拔出插进树干的鬼牌,抬手那一刻,许尘影看见高响泉手上那只黑白双色的手环。
高响泉:“我要杀你这件事,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许尘影半个身子藏在身后,警惕地望着高响泉。
既然身为玩家的褚原拥有学园力量之外的能力,其他玩家或许也有。高响泉的能力,应该不止飞牌。
“不,我很惊讶,”许尘影顿了顿,“我能问一句吗?为什么你们要杀我?”
“‘你们’?”高响泉上下扫视着许尘影的狼狈模样,了然,“在我之前,你还碰到了其他人。”
“那人跟你一样,是个玩家。”
高响泉着实惊讶了番,“你知道?”
许尘影反问:“你们是不是突然接到了要杀我的任务?”
之前他和高响泉见过面,高响泉那会儿并未对他表露杀意,还有那个突然出现要他命的疯子,足以证明‘杀他’这件事,并不是玩家们最开始的任务。
既然支配者学园是个游戏场所,有玩家,有npc,那么自然也该有游戏gm。
难道是他自我意识的觉醒影响到了游戏进程,所以gm才下令让玩家来杀他?
听起来合情合理。
既然是gm要杀他,会不会给玩家提供帮助呢?
比如,实时定位他的坐标。
否则很难解释那个疯子是怎么知道他在702,而他随随便便跑进一个小树林,高响泉立即就到这两件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小树林外响起另外的脚步声。
“别藏了,我知道你的位置,你以为躲进树林我就找不到了吗?”
那个疯子追来了!
高响泉目光微凝,眼中浮现出一抹轻蔑,对疯子这幅大摇大摆的模样嗤之以鼻。
许尘影心念电转间,有了个主意。
他掉头就往疯子的方向跑,高响泉冷哼:“负隅顽抗。”
鬼牌如影随形。
许尘影跑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在林间“之”字型穿梭,树木多而密,高响泉的鬼牌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密密麻麻的鬼牌堪比锋利尖刀,紧紧追在许尘影身后。
许尘影每绕过一棵树,树干上就多出几排钉子似的鬼牌。
许尘影也不是每一张都能躲过,他的双臂和双腿被划出道道血痕,汗水浸入伤口,泛起火辣辣的疼。
许尘影不敢停,咬着牙往前跑,不多时,终于看见那个疯子的身影。
疯子没想到许尘影居然“自投罗网”,兴奋之下挥斧砍来,许尘影的运动神经似乎在今夜生死悬于一线中得到了淬炼,疯子扬斧的那一刻,许尘影的身体已做出反应,侧身擦斧背而过,绕到疯子背后,抬手去抢疯子右手的手环!
许尘影见过不止一个玩家,每个玩家都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校服,既然没有多一个放东西的口袋,那高响泉的鬼牌、疯子的斧头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