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看杨涣大约有六尺高,庾四郎既在他眉侧,的确在五尺五的高度,与傅娘子所说一致,心里对她又添一分信服。
萧钺和傅令仪听着杨涣的话,心底各有思量,傅令仪问他:“听你的意思,庾四郎经常在巳末出发去城里?你们可知他是去何处?”
杨涣面上瞬间涨红一片,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结结巴巴,“这……种事不好叫娘子知道。”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萧钺等人,似乎是觉得与女子不好说“这种事”。
傅令仪先是挑眉,继而似笑非笑地道:“哦,你们方才说他整日寻花宿柳?”这倒不让人惊讶,毕竟庾四郎有一匣子花样。
“他平常多久去一趟?是去哪处街巷?”
杨涣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位傅娘子真是不寻常,问起这种事也似乎驾轻就熟。又瞟了一眼萧钺,见他无甚表情,心想他们大概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只得低声道:“倒不见有固定时间,有时回来一宿第二天又出去,有时半月出去一趟。都是半上午出门,进城赶个午食,第二日赶着日暮鼓回来。”
华服书生嗤笑一声,插言道,“你们不是不齿于此吗?倒对他的行踪知道得详细。”
杨涣一噎,张张嘴没说话。与他交好的袁郎君撇了撇嘴,冲华服书生抬抬袖子,“不比言郎君,我们这干人住在寺中,佛法森严自不会供荤腥。但大伙儿都在壮年,又日夜苦读消耗大,长久下来受不住,因此便立下约定,谁出门便请他替大家带些荤腥回来。”
他又想起傅令仪是替普慈寺来询问的,便又朝她施一礼,“傅娘子放心,这事寺里也是知道的。”
傅令仪理解地点点头,只那言郎君见袁书生对她的态度倒比对自己恭谨,脸色一变,立时想要发作。
杨涣及时继续,“至于庾四郎具体去往哪处坊院……某就不知了。”
“我知道一些。”他身后有一人上前,他一指庾四郎隔壁的房间,低声解释,“我就住在他隔壁,曾听他说过一个‘清姬’,这清姬似乎颇有名,若傅娘子要打听应当能打听到。不过这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了,许是已经换人了也不定……咳,庾四郎并非长情之辈。”
“庾四郎当日出门可带什么东西?”
傅令仪这话问的隐含促狭,萧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自然,见他看她还做出一番乖觉的样子,淡淡一哂。
书生们倒不曾注意到两人这一来一回,仔细回想,“不曾见他带什么。”
以庾四郎那匣子东西,若出门狎妓必当会带上一两样花样,但单件物事说起来不大,他贴身携带,旁人不知也正常。
“庾四郎是何家世,又是何时从泗县来的,只带了一个书童?”
杨涣见她问庾四郎问得细,猜想出事的人当是庾四郎。他心里为关十八庆幸,但又难免发憷,观傅娘子问话怕不是意外,而是凶案,愈发打起精神,细细回复,“庾四郎今年二十有三,是赘婿所生之子,母亲家在泗县经营着几家绣坊,乡下地方虽不算富庶,但也请了几个婆子仆役。与我、袁昌兄和十八郎三人是书院同窗,这才才结伴同来绛州求学。因我四人都未有妻室,也就只带了各自的书童。
“庾四郎的书童何舟是他家厨妇的儿子,虽不是家生子,但听说两三岁上头就在庾家了。我们一行八人,就是阿舟和十八郎的书童鸿儿年纪最小,只有十四五岁。为了能安心备考,我们过了正月十五便出发,二十五才到了绛州。原本在清源巷合租了间二进宅子,但所费颇多,十八郎为了与我们平分租金只得整日抄书,无暇研学,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于是我们便商议搬到更低廉的居所。”
“本来我们仍是打算在城里寻个住处,毕竟郊外虽租金低但往来不便,是庾四郎提议说来普慈寺的。”袁昌补充道,“他当时说普慈寺云水堂中住着许多读书人,大家可以相互借书,交流学习。住来寺中后,十八郎果然轻省许多,能有时间读书,但……庾四郎却突然开始整日往外跑。”
谢誉一怔,“你的意思是庾四郎一开始不这样?”
杨涣点头,“其实庾四郎天分比我们三个都好,便是不怎么用功,书院内旬考时也能拔得头筹。来了绛州之后,他几乎是把书本完全丢在了一旁,也不参与大伙儿的讨论。搬来普慈寺时没几日……我们是二月下旬搬来……”他向袁昌投向询问的目光。
“二月二十二。”
“还未到三月,他就突然把狎妓寻芳挂在嘴边,整日里也不见人。”
“庾四郎搬来寺中,你们有进过他的房间?”傅令仪问道。
几人均摇摇头,其中大部分是来了普慈寺才认识庾四郎的,他当时已经浪荡风流,与他们无甚交好。杨涣袁昌皆说只有刚搬来的时候进过。
傅令仪略一思索,“庾四郎的母亲是不是管他管得很严?”
袁昌惊讶道:“傅娘子怎么知道?”
庾四郎居住在普慈寺中,又不怎么用功,自己不看,也不邀请同乡,把书架装得满满当当给谁看?说明他习惯把书架装点起来,除了自身原因,就是长辈控制欲太强。他又是赘婿之子,母家大抵对他寄予厚望,要求他必须名列前茅,是好学生。所以,只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