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总是觉得我有病?每天让我吃药。我就是心里难受,他躲着我,十天半月说不上一句话,你也不来看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
姜婉突然从低声啜泣转为嚎啕大哭,两只手掐住赛姜的双臂疯狂摇晃:“小柔,你告诉我,你姐夫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如果有,你让他把人娶回家来,我不会不同意他纳妾的。或者……或者我做妾,我可以做妾的,只要他愿意回来,能跟我多说两句话,让我能看见他,我做奴做婢怎么都可以……”
她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颤抖且纤弱的身躯仿佛马上就要折断。
赛姜抱过她,屏退了管家和丫鬟,轻轻揉搓着她单薄的背脊,“大哥在外面没有人,你多想了,真的。真的只是帮里事务太多。”
她猛然抬起头,“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与我亲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是不是他嘴上不说,其实是嫌弃我的,嫌弃我……”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瞪大了双眼一阵尖叫。她瑟缩着后退,两只手臂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姐……”
赛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赤红着双眼跪在地上狠狠抱住了姜婉的腰。她试图用自己的怀抱阻止姜婉的癫狂,脸埋在她身上闷声道:“姐,你别多想。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你。还有——”
“还有”后面的那声“对不起”,赛姜没有说出声。
她不知道她对不起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这声抱歉又能挽回些什么。只是她看到这样神智不清的姜婉,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滴血,就觉得自己被百虫噬心,就觉得她宁愿死也想要姐姐过得幸福。
等到赛姜哄着姜婉平静下来喝了药,又软磨硬泡地喂了她吃了几口饭,然后等她裹着被褥彻底歇下,以近黄昏。
她拒绝了管家让她留宿的请求,深深看了熟睡的姜婉一眼,轻手轻脚就要走。
她不能睡在这里,这里不该再是她的家。
院里玉兰树下的石桌上的一个豁口,赛姜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
当初她在此练刀时因为力气小,把握不住厚重的兵刃,导致刀脱了手,在石桌上磕出了一个口子。
赛燃为此专门找名匠给赛姜量身订做了一把轻薄且灵活的苗刀,既保留了刀的气势又多了剑的灵气。他觉得赛姜笑起来虎牙尖尖的模样颇像一只调皮的老虎,于是又找人在刀柄上为她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
作为她十四岁生辰的贺礼,赛姜不负所望,用这一把刀让赛燃的千水帮名噪一时。
她叹息一声,走了几步正要跨出院门,与归家的赛燃迎面撞上。
赛燃见到赛姜,眼底露出些许惊讶,接而不动声色地退散了其他下人。
“他们说你受了伤?”他虚虚揽过赛姜往屋里走,“伤得重吗?”
赛姜往外挪了一步,绕出他手臂所能笼罩的范围,朝他挥了挥包扎过的手。
见她伤无大碍,赛燃毫无芥蒂地放下手臂,脱下身上的外袍,略微抖了抖尘土。本想递给赛姜,手上一顿,又搭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回去天都黑了,今晚就住这吧。”赛燃道。
抢在她开口拒绝前,赛燃又道:“你去和你姐姐睡吧,陪陪她,我去偏房睡。”
赛姜身形一顿,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了拳头,她丝毫没有觉察到伤口被挤压,血痂裂开的疼痛。
她立在原地半晌,低着头问:“大哥,你可不可以对她好一点?”
赛燃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将外袍丢进屋里,“已尽我所能。”
红漆木椅光滑,勾不住上好锦缎织做的厚重袍子,赛燃玄色的袍子缓缓滑落,在地上堆叠成一团。
“你没有!”赛姜音调提高了几分,“姐姐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不到吗?”
管家和赛燃的几个手下齐齐惊动,从四散聚集到了院子里。
“没你们的事。”赛燃挥手将他们呵退,来到石凳上坐下,又拍了拍豁口的石桌,让赛姜也坐下。
赛姜没动。
赛燃叹了口气,缓缓道:“能给她的我都给了。”
“姐姐要的,你知道。大哥,你能不能……”
“不能。”赛燃抬起头,打断了赛姜的话。
赛姜双唇张了张,她心疚神虚,别过了脸躲开了他的目光,盯着地上的外袍问:“那——大哥能不能多陪陪她。就只是,多和姐姐说两句话。”
赛燃站起身,没有回应她的请求,抬脚往偏房走,“先去休息吧,明早再回帮里。”
赛姜两步追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口,“大哥,我就求你这一件事。”
赛燃神情淡漠,双肩微不可察地塌了半寸。
良久,他叹了口气,回头温和地揉了一把赛姜的额发,如同长辈宠溺晚辈那般自然,“只要是你让大哥做的,大哥哪次没有做到。听话,快去睡吧。”
随后赛姜掌心一空,原是赛燃一用力,将袖角从她手里拽了出来。
叶琮气定神闲地坐在船舱中央,守着他的“弟子”们练习字帖。
今日,他的这些学生格外听话,既没有摔笔骂娘的,也没有撕本子挥拳欲揍先生的。
并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