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湿淋淋的阿布拎着一个浑身滴水的男人从水里爬上了船,一把将他掼到了地上。
阿布喘了两口,抹了一把脸骂骂咧咧:“大小姐,你猜的真准。这小子水性好着叻,只怕早就想好了要跳江逃跑。小角色哪有这等身手,铁定是哪个天杀的往我们帮里故意安插的刺儿。”
就像阿布所说,能让阿布在水里耽搁那么久的,水性不是一般得好。
而水性好,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也是混漕帮的人。再加上他鬼鬼祟祟千方百计想偷千水帮的账册,此事非同小可。
赛姜暂时将书呆子抛之脑后,从箱子上跳下,一步一步走向那男人。
男人此时半坐半躺,浑身湿透,正张着嘴喘粗气,被赛姜一脚踹翻在地。
男人哀嚎一声,想翻身爬起来,一只绣鞋踩在了他胸口上。
赛姜居高临下冷声问:“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不答,沙哑嗤笑一声:“赛大小姐这么大的本事,待在这没觉得委屈吗?”
赛姜冷笑一声,脚下加了力道,男人粗重的气息变了调,就像破旧不堪的风箱,被迫流出尖啸声。
“没关系,你不说我就一家一家去问。问到满爷那,我就说我们千水帮最近来了个小伙计来找赛帮主救命,说满爷你抓了他的家人威胁他来偷千水帮的账册。他不想干,又怕家人受到伤害,只好来找赛帮主帮忙了。”
她偏头将一缕乱发别至耳后,朝男人眨了眨眼,“你说,听闻此满爷他会作何感想呢?”
此话一出,男人睁大了眼睛。
满爷是个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
他全家都在满爷手底下做活,若是这话入了他的耳朵,只怕他家里的爹娘和媳妇孩子都会死得不明不白。
他知道抵赖已无济于事,龇牙咧嘴地抵抗来自胸膛的剧痛,咬紧的牙关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唾骂:“赛燃这个靠女人打天下的怂货,凭什么和满爷争!”
他用尽全身力气摆脱赛姜的压制,狞笑道:“赛大小姐一直不嫁人是有什么苦衷吗?还是说赛燃和你在外以兄妹相称,背地里却是睡在一个被窝里。怎么,赛燃那老小子当帮主不行,榻上功夫却能让你死心塌地当他的一条好狗?我替我们满爷问问你,要不要到他被窝里试试。难保试了,你赛大小姐就该是我们满爷的狗了。”
男人癫狂地笑着,嘴里不干不净,用尽世间最肮脏的污言秽语。
“你小子死定了!”此人满口喷粪,同时诋毁帮主和赛姜,阿布恨不得将这狂徒撕成碎片扬了。
赛姜一把将气急败坏的阿布拦住,低声道:“他在故意找死!”
赛大小姐是何等人也,哪有可能轻易遂了他的愿。
赛姜寒着脸转身左右看了一眼。
叶琮的身后,一棵歪脖子大柳树从岸边斜斜伸到了船舷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船尾,推开杵在地上已经不会动的书生。
赛姜一身红裙,立于碧玉垂杨之下,伸手折下一根柳枝。
悠然江面,红绿相映,俨然一副佳人折柳图。
她手拖一根碧绿的垂杨柳,步履缓而稳,从叶琮身边掠过,留下淡淡香风。
就在所有人都在纳闷赛姜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她来到那双目赤红,口吐秽语的男人面前。
紧接着赛姜惯用的苗刀被扔了过来,阿布伸手接住。
她什么都没说,以柳枝为鞭,沉默地一下又一下抽在男人的嘴上和脸上。男人闭着眼双手乱抓,试图躲避那快如疾风的杨柳枝。
可他除了能抓住几片破碎的杨柳叶子,没有躲开任何一击。没几下,他的嘴就被柳枝割开了一个豁口,眼睛上也挨了好几下,疼得难以睁开。
杨柳枝不抵鞭子坚韧,细而嫩的那部分早就断了。阿布心眼透亮,忙招呼其他人去折柳枝,连被绑来的叶琮也被他毫不客气地使唤上了。
一束束杨柳枝被整齐摆放,由阿布一根根递给赛姜,换下打断打折的。
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先前还清脆响亮,随后逐渐有了潮湿黏腻的声音,那是因为皮肉翻卷,鲜血溢出。
先前还中气十足的咒骂,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后只剩破碎的呻/吟,直至仅余喘息。
一棵垂杨柳几乎被薅秃了,再也找不到比人手臂长的枝条。
就在阿布寻思,要不要去第二棵树上折柳枝之时,赛姜停下了。
众人往地上一看,方才还嚣张怒骂的男人,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面目全非了不说,身上也被打得鲜血淋漓。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能说明是个活物,很难再说这是个人。
赛姜喘匀了气,招手叫阿布过来,“带下去,问清楚许满彪为什么要偷账册。”
阿布和另外两个弟兄抬着血肉模糊的男人,从叶琮身边走过要下船,边走还边低声嘀咕:“大小姐今天是真怒了,很少见她发这么大火。上次她这么生气,还是当年……”
还是当年赛燃与其他帮派争抢西码头那会儿,被人暗算,赛姜一人一刀只身冲入重围救人之时。
十五岁的赛姜一战成名,听说当时连下了三天